第486章醒悟

他本想张口责备大姐儿的，怎么都不添火，难道就没察觉到屋子里凉飕飕的么？

可是抬头一眼就见着大姐儿怀里抱着哇哇大哭的五姐儿，四姐儿又坐在她脚跟底下哭哭唧唧的，不知在哭什么？吵得花二当家脑袋嗡嗡作响，心里那烦躁没由来变成了悲凉，那责备的话，哪里还能说得出来？

只得自己拿起那装碳的筐子朝后院去捡炭火。

后门有些松动了，开门的时候会发出吵闹的‘吱嘎’声，才惊动到被哭声围着的大姐儿。她抬起头后门处叫了一声：“爹，您回来了。您先等一等，二妹和三妹在煮饭，马上就能吃了。”说完便又急急忙忙哄着五姐儿和四姐儿，有些手忙脚乱的。

可真正让花二当家心里难受的是女儿那充满担忧，且讨好的自己的口气。

明明这一切不是她的错，她才多大，也是个孩子……

花二当家想起往日自己对她们的责备，心中好不自责，明明自己才是那个该被责备的人才是。

待他捡了炭火回来，添进火盆子里，屋子里终于多了些许暖意，二姐儿和三姐儿也端着那卖相不怎么好的饭菜进来，大家一起围着桌子吃饭，唯独大姐儿一手抱着五姐儿，另外一只手还要腾出来时不时给四姐儿喂饭。

他看在眼里，心里莫名难过，朝大姐儿伸手过去：“让我抱着五丫头吧！”

几个姐儿都诧异地看着他？好像听错了一样，花二当家这才想起自打五姐儿出生以来，自己这个做父亲的这是第一次抱她，如此也难怪姐儿们露出那样震惊的目光。

大姐儿半信半疑，见花二当家还伸着手，便将五姐儿递了过去，瞧见父亲果然将五姐儿抱在怀里了，心里有些意外，又有些高兴。眼里全是笑容，然后专心喂着四姐儿吃饭。

喂完了四姐儿，她又去给老五热奶，那是三姐儿跟二姐儿煮饭前去牛棚里挤牛的，乳牛是蜃海楼那边送来的，倒是解决了五姐儿缺奶的危机，只是这乳牛每日吃得不少，而且还要吃好，不然就不产奶。

所以三姐儿和二姐儿，每日还要负责去割草喂这乳牛。

这大冬天里，最缺的偏是这草料，寨子里又没什么多余的草料，毕竟早前就喂了几头羊而已。

这忙里忙外的身影，让花二当家不由自主想起大哥家的月下，她跟大姐儿也是一样的年纪，可大姐在做什么？月下过的又是怎样的日子？越是想越觉得自己这个做父亲的不是个东西。

若不是自己一定要生儿子传宗接代，她们的娘怎么就没了呢？

他就是害死娘子的凶手，害得这几个可怜的孩子没了娘。

心中出于愧疚，便张口问道：“大姐儿，等年后开春了，你跟月下一起去蜃海楼上学好不好？”说罢，朝二姐儿三姐儿看过去，“你们俩也去。”

几个孩子顿时都惊呆了，今日的父亲是怎么回事？如此奇怪，不但主动抱五姐儿，还愿意让她们去上学。

她们虽是在寨子里，没出去见过世面，但也听人说那书院是怎样的好，尤其是当初阿娘还在的时候，婶婶总是过来劝说阿娘，让她们也跟月下一样，去蜃海楼的书院读书。

说着那边的万般好，哪个不动心？不但能读书写字，还不用每日干这么多活。

她们也都还是孩子，对外面的世界也充满了向往，自然是想去的。

因此现在听到花二当家的话，恨不得立即点头答应，可旋即想了想，有些害怕是花二当家试探她们，因此大姐儿便道：“我们是姑娘家，读书也没什么用。”

这话，从前也是花娘子的口头禅。

花二当家听到这话，心里却是越发难过了，“怎么没有？莫要乱说，这学你们一定得去上。”他已经对不起娘子了，不能再对不起这几个女儿。

眼看着这大小五个闺女，自己这是注定命中无子了，既如此就认命，往后好好待她们，也能慰藉娘子在天之灵了。

大姐儿听得花二当家的话，心里虽是疑惑今日父亲到底怎么回事？但见他口气态度都十分坚定，便松了口气，“那就让二姐儿带着三姐儿去，我留在家里照顾四姐儿和五姐儿，还能给爹做饭洗衣裳。”

二姐儿三姐儿却是不同意，“姐姐一个人怎么能忙得过来？”然后都争相留下来陪大姐儿。

花二当家原本听到大姐儿的话，也犹豫起来，这都去上学了，小的两个怎么办？然而此刻见姐妹们相互谦让，如此和睦，他这个做父亲的，实在不应该将她们困在家里。

于是一咬牙，心里的想法也不晓得何时就发生了改变，当下直接做了决定：“都不必说了，到时候你们都去，四姐儿和五姐儿我会想办法。”

三姐妹面面相觑，没在做声。

话说今日花二当家不放心工坊上，怕看守的人不称职，自己去巡查了一遍，回来正好遇到从书院回来的月下。

月下自来是大哥家里捧在手心的娇娇女，不单是武功好，人也聪明伶俐，自家的几个姑娘与之一比，便有些怯弱上不得台面。

这一点花二当家也承认的，自家姑娘没法跟月下相提并论。

可是今天他发现这才一阵子不见，月下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改变，原本粗鲁满身匪气的小姑娘，如今行事说话都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让人焕然一新，身上匪气尽除，平添了些书香气息。

而且自己提了几个问题，她也是能对答如流，让花二当家心里忍不住想，自家的姑娘如果也去上学，会不会也能有些长进。

所以此时此刻他才直接就做了决定，让孩子们也去上学。

常言道，腹中有书气自华，他从前也是个秀才，女儿们怎么能不会读书写字呢？

又怜惜大姐儿辛劳，便主动将五姐儿抱去自己房间里，打算亲自带五姐儿睡觉。

而没了五姐儿夜晚的哭啼声，大姐儿在花娘子去世后，终于得了个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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