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入宫的旨意到了戚府,她梦想,她的人生就终结在了那一日。
明明要她进宫的人是他,可他却并没有善待她。
在这宫中,她将自己的一生填了进去。
宫中的日子并不好过,见高踩底是常态。
母族权势强些的,情况还能好些。
母族微末,又不受宠的,便是人人践踏的结局。
明明宫中有太多太多的人,而她连一点真心都得不到。
不仅感受不到真心,还要担心旁人的嫉妒,迫害。
更甚者,还要担心枕边人的忌惮猜忌。
伴君如伴虎,她需要步步为营,战战兢兢。
于是,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她渐渐在宫里活成了她所陌生的样子。
如今,她好不容易才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中熬了出来,实在不能不为之思虑周全。
因为这条路实在走得太艰难了。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在先帝的权势迭代中,她不过是充当了一颗稳固局势的棋子。
她是牺牲品。
她被迫入局。
在皇权面前,任何人都没有选择余地。
而如今名义上太后的尊位是以她一生为代价。
戚氏一族的荣耀也是数代人的生命为之积淀。
一如数年前在海战中丧生的二哥。
自古以来,哪有所谓恩赐的荣耀权势,昌荣家族?
光鲜的荣耀分明是用了几代人,用了数条生命,人生填进去的。
身在政局的风波最中心,只有得到权势,才能有话语权,才能有决定权,才能保证身边人的性命。
权势向来都是残忍的。
各朝各代都是如此。
皇子有很多,但皇位只有一个,只能属于一个人。
在天家,亲情太难能可贵。
因为,从皇位选定的那一刻,就注定其他人都只是陪衬的附属品。
而只一步之遥的权势,太有诱惑力。
得到的越多,就会担心会有失去的一天。
她总想着,既然如今的一切是以牺牲为代价,难道不该继续守住?
可如今看来,竟是她过分执拗了……
太后缓缓睁开眼,回忆太黑太冷,她不想让那无尽又冰冷的黑暗再将她吞噬。
她能明白兄长的意思,只是……她怕了。
害怕登高跌重,所以忍不住步步为营,忍不住先下手为强。
兄长说的对,既然戚氏选择了扶持皇帝,她便应该对皇帝多些信任,可她害怕……
她害怕事情会落到最惨败的局面。
万事关心则乱。
如今想想,兄长提醒的对,她能得知的消息,皇帝必然也能得知。
只怕还会比她更先得知事情情况。
既然皇帝胸有成竹,她又何必咄咄逼人再度出手?
孙嬷嬷见人不言语只觉得心疼,劝着,“太后,您若是难过说出来,别闷在心里。”
眼下听到这尊贵至极的称谓,她只觉得深深疲惫,苦笑着摇了摇头,抬手摆了摆,道,“你暂且退下,哀家想想歇。”
孙嬷嬷忧心,“太后要保重身体。”
点了点头,想到先前做出的决定,再次开口,“至于成王……算了……”
孙嬷嬷:“……”
“既然他们早有应对,哀家又何必再多事,且都交给他们罢,哀家是真的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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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成王府。
林泽来时将在府外探知的消息一并带来,养伤的宇文景得知京兆尹领命全程搜捕刺客消息时,冷嘲讥讽,“真是一招好计,用这样的方法便想搪塞。”
对此,林泽也有疑惑,说起,“似乎……他们将宣德门走水与昨晚的刺杀视为同一波人作为。”
俨然是想大事化小的态度。
宇文景对此不屑一顾,轻蔑道,“这不过是他们相互包庇找补的面子的手段而已,将一切撇清,随便往死牢里找个人冒充刺客顶罪,省事不说,也不会污了他皇帝的圣名。”
“那接下来……”
身上的毒素已经去除,伤口却因为过深一直未能愈合,以至于稍稍动身便是痛不堪言。
也是这份痛,无时无刻提醒着他要做的事。
嗤了一气,“他想了结便了结?他想省事,我偏不让他如意。”
此时,唱报声传来,“皇上驾到——”
宇文景与林泽相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宇文景未起身,仍旧是傲慢轻狂姿态,见殿中有越来越多的脚步声,眼角余光斜过一眼,瞥见站在最中央的玄色声影,扯了扯一侧的唇角,懒洋洋道,“本王当是谁,原来是皇上大驾光临。”
“不知皇上为何会莅临本王府邸,难道是看本王死没死?若真是如此,只怕要让皇上失望了。”
宇文宸未出声,身旁的李公公已然呵斥,“放肆。”
宇文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目光幽幽扫过,极具挑衅,“本王生性如此,还以为皇上已经习惯了。”
宇文宸不理会他的挑衅,唤人,“李弜。”
“是。”一声令下,李公公已然明白过来,宣读拟好的圣旨,“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朕获承天序,钦若前训,用建藩辅,以明亲贤,斯古先哲王之令典也。成王景,赐封地岭南,加食邑千户,食实封四百户,永袭勿替,着三日后离京,无诏不得回京,钦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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