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网友见面

“哥哥。”有人在黑暗里轻声地呼喊。

真烦！谁家的小孩跑丢了么？跑来打搅我午睡。

“哥哥……醒来啦。”那孩子又喊。

真烦真烦！哥哥？这里没有你哥哥！走丢了找警察啦！

“哥哥……那我走啦。”孩子低声说着，声音渐渐远去。

他心里忽然有点不忍，那个渐渐远去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孤单，像是被人抛弃的小猎狗：“好啦好啦好啦！你家住哪街哪号哪门？你哥哥叫什么名字？我送你回家！”

“世界上的孩子，你是多么孤单。

荒原上独自的跋涉，还有多远呢？”

不知何方传来空灵的咏叹，怎么？难道是某位路过的歌唱家邻居么？不过能唱如此美妙高音的，想来怎么都是腰围一米的大婶吧？

软暖的阳光中，他席地而坐，白衣皎洁，粗瓷瓶中，一朵白色的茶花悠然盛放。

呼唤他的孩子没有离开，隔着瓶中的茶花乖巧地伏于案上，身穿小小的白衣，手持刻刀正一笔一画地雕刻着什么。

忽然，孩子抬起头来，眼里闪动着惊慌：“哥哥，外面有很多人。”

外面其实很安静，静得连寒风呼啸的声音都消失了，只有那个练歌剧的女人还时隐时现地唱着方才的曲调。

可他还是不自觉地握住了男孩的手，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也许会死吧？但是我和你在一起，所以不要害怕。”

“我不害怕，可为什么不吃掉我呢？吃掉我，就再也没人能阻挡哥哥了。”

“你是很好的食物，可是那样就太孤单了，几千年里，只有你和我在一起。”言不由衷的话再一次从他嘴里冒了出来。

“真正的死是怎么样的呢？会不会觉得自己被封在一个黑盒子里，漆黑的，一点光都没有，无论怎么伸手都触不到东西，永远永远……”

“我们永远不会真正死去，只是长眠。在我能够吞噬世界之前，与其孤独跋涉，不如安然沉睡。我们还会醒来的，所以弃族的命运，就是要穿越荒原，竖起战旗，再次返回故乡。”真不敢相信，这诗歌般的语言居然能出于自己之口。

“竖起战旗的那一天，哥哥会吃掉我么？”真该死，这孩子望向他的眼眸中，居然闪动着期许的光。

“会的，那样你就将和我一起，君临世界！”他轻轻点头，用手拍了拍男孩的脑袋。

“时间到了，我该走了。哥哥，下次醒来再见。”孩子站了起来。

“再见，自己小心，人类，是不能相信的。”他说。

又是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古怪台词，但又是那么自然地从他的口中冒了出来。

孩子走了，在背后带上门，他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最后完全消失。

他静静地坐在原地，身边空气开始愈发燥热，那个女歌唱家若有若无的歌声不知何时消失了，外头传来了凄厉的哭喊声。

他不安了起来，忍不住起身推开门向外望去，整座城市都燃烧了起来，广场的正中央立着金属的棱柱，那个男孩被挂在最高处，他像是被奉献给某人的祭品，明明经受着灼骨的火焰，却依旧闭着双眼神态安详。

“康斯……坦丁。”他忽然喊出了那个孩子的名字，推门的手无力的挂了下去，四周的场景被深不见底的黑暗快速吞噬。

“我很想你，哥哥。”无边的黑暗中，响起了男孩轻声的呢喃：“请等等我。”

……

“不，不要！”老唐浑身一颤，猛地睁开双眼，冬日的暖阳正好落在了他的眼睛里，他喘着粗气，用手半遮住了被刺痛的双目。

周围传来了热烈的掌声，这辆灰狗长途巴士上各色皮肤的男女都在鼓掌，一个腰围果真接近一米的华裔大婶，正半靠在司机身旁的挡板上引吭高歌，他虽然不懂音乐，也隐约能听出大婶在歌剧上的造诣似乎确实很高。

于是老唐也跟着身边的黑人老哥一起鼓掌，阳光和热烈的气氛驱散了寒意，掌声渐渐变成了有序的节奏声，还有几个带着棒球帽的小伙子走到中间的过道上，扭动着身子跳起了街舞。

尽管街舞和歌剧完全不是一回事，但这不影响老唐听清大婶咏唱着的歌词：

“世界的孩子，你是多么孤单；

荒原上独自的跋涉，还有多远呢？

然则神的吻印在你的额头，钢铁的圆规已画定你的旅途，

无法抵达之地终将无法抵达，所到之处必然光辉四射。”

“真是糟糕的梦。”老唐把手伸进后背，他的保暖内衣不知何时已经被渗出的汗水浸透了。

……

“嗨，老唐！这里这里！”路明非站在酒店门口，拼命地向老唐挥手。

那个穿着深绿色夹克衫向他走来的男人毫无疑问就是老唐，跟照片里一样，他的眉毛耷拉着，脸上的五官拼凑在一起，很有些喜相。

老唐提着黑色的手提袋，也挥着手向路明非走去：“明明！”

他给了路明非一个美式熊抱，中国人表达情感的方式总是含蓄的，可老唐压根就没去过中国，自然学不会含蓄的那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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