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黑暗里,裴衍在动荡不安的梦中,回到了前世最后一幕。
残阳似血,寒风如刃。
万山之巅的至高处,伴随最后一个对手被他斩于剑下,天边豁然裂开了一道缝隙,有沉沉古音从里面传来——
【你非天道之子,不该来此。】
天道之子?
他轻蔑地嗤声一笑。
他当然不是。
作为自出生起便父母双亡,与身俱来的力量也散失在三界各处,被躲在暗处的凶手日夜追杀,一路从尸山血海中厮杀而来,业障缠身,以命搏命才活到今天的灭世魔尊。
又怎么会是被天道所眷顾的人?
可那又如何?
那些,比他幸运,比他顺遂,比他假仁假义、更够格担当这个称号的人,不是早已对他的威名闻风丧胆,便是已死在了他的剑下。
他要做的,从来不是什么乖顺的天道之子。
而是斩灭一切不公,撕碎落后腐朽法则的,逆势破局之人。
区区天道,一个高高在上,却对三界苦难坐山观火、充耳不闻的虚伪存在。若不认可自己——
一并斩了便是。
罡风四起,他手中长剑凝起万顷雷光,引发天地异象。
【你诛杀天道之子,罪业罄竹难书,如今待要如何?!】
天道的声音竟然透着颤抖。
他轻笑,冷然眉眼间,带有碾碎一切的悍然威压:“那便废了你,来为本尊的飞升上神之日,祭酒一杯。”
话毕,狂肆战意侵袭而去。
天道震颤,于亘古钟声中缓慢消亡。万古法则随之分崩离析,吉光片羽,临空凋敝。
在虚空的尽头,他孤身一人,居高临下俯瞰三界。
由他意志所改写的新世界法则,化作点点金光符文,在他身边流转。
可关于“情”的部分,却是一片空白。
他这一生,修的是无情大道,走的是乱情绝爱的修罗之路。他从未涉足、甚至不曾知晓,这一个字背后,究竟代表了什么。
无情所在的法理,无法构成规则。
在即将被自身意志反噬之前,他抬起手,试探性伸向那一片空白。
在那里,依稀有个模糊的影子,正怀抱着酣睡的婴儿,轻声哼唱一首温柔甜蜜的歌谣。
他迟疑了片刻,才意识到,那是他的母亲。
和他那冷毅强大的前代魔尊父亲不同,他的母亲是出身修仙界的名门圣女,相传,是个温柔细腻的慈悲之人。
父尊为了守护苍生而陨落后,母亲为了保护才出生不久的他,狠心将他的魔尊之力分成三份,与三份秘宝分别封印藏匿,又为了引开叛贼追兵,死在了魔界权力争夺的动乱中。
他们的牺牲,都与“情”字有关。
可惜,未曾来得及教授与他。
看着灵魂深处模糊的母亲背影,他皱起眉,收回了手。
下一秒,画面破碎,浓稠又无边无际的黑暗侵袭而来,将他包围吞噬,有如沉入漆黑冷寂的海底深处。
不知浮沉多久,在无尽黑暗的最深处,突然亮气一束璀璨的金光。
他耳畔听到一个声音——
“不管付出任何代价,我都一定要救他。”
那声音娇柔轻软,却透着股不由分说的执着和坚定,格外掷地有声。
金光扩散,骤然包围住他,将他从黑暗泥沼中托起。
裴衍缓缓睁开眼。
灯火辉映的室内,一个倩丽的背影在不远处站着,在某一瞬间,与他最后看到的母亲身影,有着些许重合。
瞳孔一震,裴衍抿住唇,意识逐渐回笼。
“难平子长老,你可是天下第一厉害的医修,就帮我这一回吧。”
见直接说没用,姜月眸中漾起水光,拽着难平子的袖子晃了晃:“小时候你告诉我,要做一个心怀仁义,乐于助人的好人,如今不正是机会嘛?”
一袭黑白阴阳鱼道袍的老者清隽瘦削,仙风道骨,眼下却是一脸无奈。
他压低音量:“可是,我方才探他灵脉,发现此人体内灵力紊乱,隐隐有魔气冲撞,或许……是个魔修啊。”
听到这话,姜月神色瞬间一僵。
淦,这不合理啊!
古早男频文虽然狗血了点,邪不压正的总体基调肯定不会错,男主哪怕身世再坎坷离奇,也一定是靠走正途才实现最终飞升,这样才符合过审规律才对……
所以,顶着正道之子光环的男主,绝不可能是个魔修!
“长老,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姜月很快说服了自己,恢复镇定,一脸诚恳地看着难平子道:“他体内有魔气,或许是因为曾被魔修攻击,邪气入体,这才残存了对方的道法气息,而并非他本身修习魔道。”
难平子一脸讳莫如深:“可是,万一他的确是魔修……”
“魔修……也不是都是坏人吧。”
她笑得一脸天真无邪:“比如那个在很多年前,为了封印太岁而死的前代魔尊,他就是个好人呀。”
“小皎皎,你提谁不好,提那位三界的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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