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是在荔城这边病逝的。

在母亲病逝之后，连着好长一段日子，她一直是自己一个人生活的，并没有给傅家那边送任何消息。

那个男人并不在乎他们母女，她知道那个人重男轻女，嫌弃她是个女儿，否则离婚时不会让母亲带走她。

而一个才十几岁的，独居的小女孩，又长得很漂亮，真的很容易被盯上，那阵子确实曾杯弓蛇影草木皆兵。

直至后来傅爷爷偶然得知母亲的死讯，这才把她接了回去，但她那个父亲已经给她娶了个后妈，后妈当时怀孕了，父亲的冷漠，继母的刁难，一切可想而知。

所以她在傅家只待了不到半年的时间，就在傅爷爷的安排下出国，那之后也一直都是她自己一个人。

“你知道吗，我还从没遇见过宋律师像你这样的人。”

她似乎有点醉了，嘉谦并没有给她倒太多白酒，但她一口接一口，度数又太高。

此刻杯子已经空了，她坐在那张小板凳上，将雪白的下颚放在自己膝盖上，莫名地看起来很乖。

“你指的是什么？”嘉谦想着，大概等下该催一催她，还是回到屋里比较好，门外还是太冷了。

但傅韵柔偏了偏头，笑着看向他这边，这次不是那伪装而成的虚假笑靥，而是一副有点恬静，又有点哀伤的样子。

“我指全部，你整个人都很怪，第一次见面时感觉是个冷漠的职场精英男，很适合你的律师职业。”

“之后几次相处，发现你言辞犀利，往往只简单的一句话就能直指核心切中要害。然后我们两个开始互送礼物。”

“我就在想这天底下怎么会有和我一样较真的人，其实那些礼物没什么，我只是不想欠人家，不想欠人家任何东西。”

嘉谦点了一下头，“大概是英雄所见略同。”

傅韵柔再次弯起了眼睛，“嗯，我知道，我也早就发现了，所以我觉得，至少你正直，你是个好人，你的人品很不错。”

嘉谦：“……这话千万不要对我家里那些人讲。”

“为什么？”她醉眼惺忪，但迷蒙的眼神显得很单纯。

嘉谦笑叹：“他们会笑死，我妹一定会笑得最大声。”

傅韵柔莞尔，“难道不是吗？可我真这么觉得。”

嘉谦想了想，才回答：“或许吧。”

宋家的人可以坏，但不能太坏，坏也要坏得有分寸，好比可以开一些小玩笑，但大原则绝不能违背，他并不认为他宋家人很完美，是人就都会有缺点。

就好比别人夸他三哥风光霁月温润知礼，可嘉礼吃坏了东西同样会拉肚子，小时候家里很穷那阵子太久不洗澡，同样能搓出一堆泥巴来。

嘉谦其实很实际，但也会有一点梦幻，比如有钱人找他打官司，他狮子大开口，往死里要价，他知道那些人不差钱，而钱这个东西，谁不爱呢，这是他的现实。

碰上那些因为没钱打不起官司请不起律师的，他免费出手义务代劳，就是他的梦幻，总会设身处地的想，如果是他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时，如果自己家里碰到了那种事该多么绝望，所以总是不遗余力。

所以他的名声褒贬参半，也有人说他是黑心律师死要钱，抠门小气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但也有人把他当成救苦救难心地善良分文不取的活菩萨。

想着那些事他灌下了一大口白酒。

而接下来的时间中，他们两个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或许是酒精作用，嘉谦忘了催促她回房休息，傅韵柔也忘了平时那些小心谨慎倔强逞强。

直至午夜时分，十二点多，她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我……”

“当心！”

随着她身形一晃，嘉谦几乎是下意识地将她接了个满怀，被撞得后退了一步。

傅韵柔则是甩了甩头，然后从他胸口抬起了头。

灯光是昏暗的，第一眼看见他白衬衣的领口，那领子敞开着，看见了一片细长而好看的锁骨，然后是他微微滚动的喉结，再之后是那张薄薄的嘴唇。

嘉谦的双手正紧紧握着她肩膀。

她的身体紧紧地贴着他，不仅上身紧靠在他怀中，甚至就连……

他可以清晰感受到她的曲线有多么曼妙。

“我……”

攥住她肩膀的手微微一紧，然后一个用力，把她推开了一些，“傅小姐，你该睡了。”

之后他狼狈地转身，苦恼地看着下方皱了皱眉。

酒精这玩意，真不是什么好东西，总会放大一些东西，人生二十多年这恐怕还是初体验，从未有过的冲动就这么突如其来的降临。

傅韵柔望着他背影，恍惚了一下，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刚刚被硌疼的小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

轰地一下，她脑海一片空白，整个灵魂都要炸开。

之后脸庞酡红，那耳根子更红得像是要滴血似的。

“我、我……我去方便一下。”

丢下这话，她踉踉跄跄地转身走人。

而嘉谦听着那脚步声渐远，许久许久，才把脸埋进掌心长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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