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夫妻俩的哀求，医生只是缓缓的摇了摇头：“决定权在你们，但是这个孩子，我本着良心说，并不建议留下……”

夫妻俩相顾无言，红着眼眶，只有泪水在止不住的往下流。

……

受伤害的不止是他们两个，还有迟迟无法怀孕的夫妻，前去医院检查，结果被医生告知，是女人年轻时严重感染导致的。

从医院回去之后，男人就提出了离婚，女人一时想不开，又觉得丢人，竟然直接喝农药自杀了。

等到家人发现，赶忙叫来车子送医院，可是刚走到半路，人就已经没了。

女人娘家来闹，把男人狠狠打了一顿，打断了一条腿，住进了医院。

男人倒是没有留下残疾，却也在十里八乡有了“逼死媳妇“”的名声，从此再也没有人愿意嫁给他。

等到父母逝去后，他就一个人孤独度日，过得相当凄惨。

……

养生馆内，我从梦境中醒来，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向了对面的两个女老板。

两个女老板此时也跟着睁开了眼睛，两人先是一愣，随即对视一眼，在确定刚才的打盹入睡没有问题后，那个年长的女老板开口了。

“我睡了多久？我感觉自己做了很长很长的梦，梦到以前的事情了，从咱俩还在市医院的时候开始的。”

“姐，我刚才也睡着了，也梦到了以前的事情。”

两人说完，都是一愣，随即目光狐疑的看向我。

“你们两个还没有想明白吗？真不知道自己的罪孽从何而来？！”我看着两个女老板一脸疑惑的表情，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两个女老板对视了一眼，转过头看向我，一脸认真的摇了摇头。

“还请小先生明示。”

如果不是看到两个人都是一脸真诚的表情，我真的会觉得两个人是在跟我装糊涂：梦境中那么清晰的因果，两人居然看不明白，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你不是开过私人诊所，用B超给孕妇照婴儿的性别，判断男女，这件事情你忘了？”

“是有这么回事，怎么了？”

“你有没有想过，国家明令禁止医生告知家属婴儿的性别，那个年代重男轻女那么严重，你这么做，那些被流产的女婴最起码要有三分之一的因果归咎在你的身上。”

“啊？！是因为这个吗？”女老板一脸的惊讶。

“这么明显的因果罪孽，你们还重新梦到了，怎么会想不到？！”

屋子里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当中。

过了很久之后，两个女老板相互对视了一眼，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年长的女老板开口说道：“小先生，实话实说，我们做医生的时候，都在急救科轮岗过，见多了生死，对生死这种事情早就麻木了。”

“麻木了？可这也不能成为……理由吧？”我原本想说作孽的理由，话到嘴边，还是把作孽两个字给咽了下去。

“小先生，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因为见多了生死，对生死有些冷漠，也就没有把那些事情当作一回事。”女老板一脸歉然的说道。

“对生死很冷漠？可医生不是救死扶伤的吗？怎么能对生死很冷漠？”我有些不理解。

“其他科室的医生还好，急救科的，还有肿瘤癌症这种死亡率很高的科室，是绝对不可能共情能力很强的。医院是每天见到死亡最多的地方，如果一个医护人员共情能力很强，那她一定做不久，因为痛苦会把她直接击垮。我们这些在急救科轮岗过很久，又能坚持留下来的，都对生死挺冷漠的。”

这个答案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不过仔细一想，也的确是这个道理。

医院这种时刻都有人死去的地方，几乎每时每刻都有悲剧在上演，如果共情能力很强，那什么事情都不要做了，整天只剩下哭了。

可这个逻辑……

见我表情变幻，年长的女老板开口道：“小先生，我这么说不是要开脱，我只是想要说明一下，我们没有反应过来的原因。”

“我明白，可你们的这些作为，的确是罪孽不假。那些被打胎的女婴，她们好不容易才排队投胎到人间来，却又被流掉了，流产时还是用的很痛苦的方式，她们的怨念和痛苦也会分一部分到你的身上，想必这就是我看到你身后有很多扭曲的脸的原因。”

“多谢小先生指点，我明白了。”年长的女老板朝我双手合十道。

我有心想提醒她一句，自己又不是和尚，双手合十是佛家的见礼，不过还是忍住了这个冲动，接着又看向了略显年轻的女老板。

“至于你，你倒是没有给人照B超看男女性别，这方面的罪孽并没有多少，不过当初你为了挽救医院的状况，想出了那样的损招，在大街上赠送带了感染源的纸巾，造成很多女性感染妇科疾病，这样的罪孽，你认不认？”

她明显是个依附型的人格，性格也没那么坚强，听到我这么说，立刻匍匐在地，失声痛哭起来：“对不起，我当时只想着赶紧把医院做起来，想着那种又不是特别严重的病，没想到会造成那么严重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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