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渺渺此刻心里有着太多的不确定，急着选择了暂时按兵不动。

见遥渺渺沉默以对，李季因见到遥渺渺而闪亮的眼眸，此刻缓缓的晦暗了下去，就像是随着他的心沉了下去。

不愿不甘，却又无能为力。

霍光看着李季眼中的绝望哀伤已泛滥成灾，却依旧眉头深锁，目光紧紧的跟随着走向马车的遥渺渺，执拗的坚守着最后一丝希冀。

李季不是马上就可以和自己的妹妹一起离开了吗？

还是李季觉得自己的妹妹不会带他一起走？

霍光百思不得其解，直到遥渺渺掀起车帘往车厢内看了良久之后，转身径直走向寝帐方向时，霍光才明白。

原来李季不是担心自己走不了，留下来要接受杀人之罪的审判，而是担心遥渺渺不走了。

“漫兮，离开吧，宫外是山河壮丽，山花烂漫。”李季声音沙哑，整个人就像要碎掉了。

遥渺渺没有停下，甚至没有回头，恍然未闻。

留下吧，留下来是一代帝王无限的偏爱。

不知为何，霍光心中却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他以为他今夜惊惶失措是因为他发觉自己完全看不透汉武帝的心思，汉武帝明明这么偏爱遥渺渺，为何却又要安排遥渺渺离开。

可是此刻他才明白，原来不是。

他是在害怕遥渺渺会离开，但又好像在怕遥渺渺不离开。

霍去病一定希望将来自己的表弟刘据成为皇帝，卫子夫成为太后。李夫人的存在是最大的不稳定因素，可是霍光最终还是希望她能留下。

“留下，你会死的，真的会死的，不要留下，不要留下······”厚重的无奈和绝望铺天盖地的倾泄而来，再也无力承受的李季终究还是无法站立，跪在了地上，声音嘶哑的喃喃哀求着，似唯恐会一语成谶压抑着声量，却又忍不住想要劝谏。

“殿下福泽深厚，定会福寿延绵。”就算有危险，我也会保护她的。

霍光提高音量道，像是要盖掉李季的话，又像是生怕自己听不清楚一样。

遥渺渺既然选择了留下来，那么他又怎么会允许厄运将她带走。

今夜之前，他一直执行着哥哥霍去病给他安排的人生。今夜之后，他想自己变得强大，强大到能决定他人的去留，强大到能保护他人。而不是将去留的选择权交由别人，他却只能寄希望于上天怜悯。

“来人，将李季先带回去继续关押。”霍光恢复了往常的平稳坚定吩咐道。

见李季颓然的任人捆缚，霍光便转身快步追上了遥渺渺："殿下。"

"有事？"遥渺渺满脸不悦的停住脚步，侧眸望向霍光。

霍光一咬牙，终于还是开口道：“殿下为何要留下？”

“我需要向你解释吗？”遥渺渺嘴角微勾，带着些嘲弄道。

霍光被遥渺渺噎的说不出话来，遥渺渺对他一向谦和有礼，他不明白遥渺渺为何突然对他发难。

见霍光答不出来，遥渺渺便不再理会，抬步欲走。

霍光连忙挡在遥渺渺身前，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轻轻的唤了一句：“殿下。”

遥渺渺轻笑一声，眼神淡漠道："陛下安排我离开的事情，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霍光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惭愧的跪地道：“微臣傍晚接到陛下旨意，未告知殿下是微臣之过。”

遥渺渺嘴唇紧抿的绕过霍光走向寝帐，霍光望着遥渺渺的背影，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将解释说出口。

他曾在接到旨意后想去找遥渺渺问问，为何要离去，只是遥渺渺的身边一直有汉武帝。

说了又能如何呢？

他是臣子，没有资格去置喙皇帝的决策。

他是中大夫，但也仅仅只是个中大夫。

陛下的旨意是遥渺渺若离去，便派人护送，莫要阻拦。若留下，敢拦者，杀无赦。

陛下给予遥渺渺的，是他无法企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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