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大监出了门，将圣上所言带与中书省官员。
官员徘徊，又对孟大监道：“户部之前报过，连年大旱，粮库虚空。陛下允的救灾粮筹措困难。若能用雍王粮食填补，正是一举两得。若现下运回来，只多增车马人力的开销，得不偿失啊。”
“粮食之事陛下自有定夺，”孟大监道：“中书省眼下要做的，是下雍王的诏。一事一议，不得有误。”
那官员上了前，低声问询道：“按大监的意思，这粮食还有他用？”
孟大监不语。
“还是，”那官员又凑了凑，“陛下不记得，中书省帮户部提上来的折子了？”
景帝昏聩，众人皆有耳闻。
若草草下诏，日后被景帝追问，难过的还是中书省的官员。
官员们不得不谨慎。
孟大监也明白他的意思，如今不得准话，只怕心中不踏实，于是道：“只管下旨，其他的陛下另有安排。”
官员立刻明白，躬身连连道谢后，才转身离开。
***
也不知睡了多久，林初好总算睡了舒畅。
这几日波折，她一直谨慎着，不知为何今日倒是睡的松弛。
睁眼一看，客栈样式相同，却不见起夏，开口叫了声，起夏才推门而入。
“小姐，你醒啦？”
“你去何处了？”
“这是太子殿下的房间。”起夏道。
林初好这才意识到，自己躺的是东方珩的床，掀了盖在身上的被子，起身就往外走：“我怎么睡在这儿了？怎么没叫我？太子殿下呢？”
“殿下醒了，就直接去通义府了。他说这两日小姐辛苦了，让我们不要吵你休息的。”
“他，”林初好想到东方珩躺在面前时的脸，不觉脸庞一红，“身子好些了吗？”
“小姐是在关心太子殿下啊？”起夏笑着上来扶她。
关心他？
林初好微愣，道：“只是觉得他活的也不容易，想对他好些。”
说完才见起夏一脸坏笑，于是敲了她的头，“又脑补什么呢？我说的就是字面意思。”
起夏连忙收起笑道：“我知道，字面意思，字面意思。”
可说着，还是忍不住笑着。
“别傻乐了，陪我去见阿月。”林初好推开门，回自己房间洗漱。
“小姐，你还得吃点东西，太子殿下之前吃东西的时候，也带了小姐的。还在下面热着呢。”起夏追上去道。
马车在阿月家门前停下。
为了不增议论，通义府并未声张阿月刺杀东方山海之事。
但街坊们心中都把阿月当成英雄。
回来几日，都络绎不绝的来看她。
林初好来的时候，正巧隔壁的婶子来送鸡蛋来。
“谢谢阿婆。”玉泉接过了鸡蛋，送到王婶手里。
“这玉泉倒是乖巧。”隔壁婶子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王婶笑笑，可心却高兴不起来。
此前她收留玉泉，是因羽舍不得。
可如今阿月回来了。玉泉毕竟是那对夫妻的孩子，在阿月眼里羽都是畜生的，又会如何看玉泉呢？
心中正生着难，就见林初好推门走了进来，忙迎了出来：
“大小姐，您来啦？”
“大小姐。”玉泉也看向她。
林初好摸摸玉泉的头，问王婶：“阿月如何了？”
“在屋中躺着，只是身子虚着，得养。”王婶把林初好迎了进去。
羽正趴在门口，看屋中阿月。听见林初好的声音，转过头扑过来抱着她的腿：“大小姐你来了。”
林初好蹲下身子，拉着她的手道：“羽去和阿婆玩，我和你娘说几句话。”
羽懂事点头，拉着王婶的手去另一边。
林初好进了屋，阿月忙擦了眼中的泪，坐起身来，“大小姐。”
说着便要下来拜见。“你且躺着就好。”林初好在椅上坐下，见阿月眼睛红肿，知她心中难过。
“日后你有何打算？”林初好问。
“我想离开。”阿月道。
“你一人？”
阿月摇头，“日后我会好好照顾我娘。”
王婶推门正听见这句，眼圈瞬间红了，在外面定了定情绪，才进来，“大小姐喝些茶吧。”
她端了茶杯在林初好面前，没再说话就出去了。
“你想好要去哪儿了吗？”林初好问：“盛京？”
“其实我从未想过去盛京。”阿月摇头，“现在只想去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我之前和王婶说过，若是你们想去江南，我可以安排。你觉得呢？”
阿月点了头，“我愿意。”
“我来还有一事，就是玉泉。”林初好道。
阿月听到玉泉的名字，低了头，只静静听着。
“我知要你接受玉泉很难。虽然此前王婶说要留她，但如果实在不想要她和你们一起生活，可以告诉我。不过我还得请你们一起把她送到江南，到了江南，我会让林家人来接她走。”
阿月无声。
林初好也未多言，更多问了她日后有何打算，想做些什么营生。
二人算转了话题。
可阿月的无声，却落在守在门外的玉泉心中。
她知道自己还是要离开了。
离开羽，离开王婶。
她心中难过，舍不得羽，舍不得这个她照顾长大的妹妹。
可，羽有娘了，日后娘会照顾她的。
玉泉一个人跑到屋外，蹲在墙角偷偷的流泪。
“玉泉姐姐，”羽找了许久，才发现她，“你怎么在这儿啊？”
看见妹妹的小脸，玉泉紧紧的抱住了她。
“姐姐你怎么哭了？”羽问，“是我一直看妈妈，没有看玉泉姐姐吗？”
玉泉摇了头，起身擦了擦眼泪，拉着羽的小手道：“羽，以后你要听你娘亲的话。”
“嗯，我一定听我娘亲的话。”
“你还要听阿婆的话。”
“我会听阿婆的话。”
“羽，你要好好长大。”玉泉叮嘱她。
“姐姐也要好好长大。”羽不知玉泉在想什么，只是握紧了她的手。
“我也会好好长大的，”玉泉落泪，“大小姐说过，狼也能长成善良的人。”
“姐姐本来就是善良的人。”羽抱住玉泉，高声道。
屋里阿月低着的头，微微抬起，看向窗户。
从这里看不到屋外两个孩子，却能清晰的听到她们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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