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一片混沌，牧呈只能感觉到自己在不断下坠，耳边的风声呼啸不停，方才的鬼哭狼嚎尽数销声匿迹，他恍然间看到了一个戴着金色面具的白衣男子出现在他的面前。

而他自己也悬浮在一处浅蓝色的湖泊之上。

他的四周皆是莹润的亮光，亮光落在人的身上，轻轻柔柔，很是舒服，那种光亮牧呈曾经在清禾身上见过，也只在清禾身上见过。

温暖的光亮驱散一切黑暗，四周的温度逐渐上升，春风过境，万里清波随风荡漾，四下静谧，那人高坐云台，眉眼温和。

他体内的枯生被面前的男人惊到了，颤着声音结结巴巴道：“主···主神。”

牧呈只呆呆看着面前的男人，男人亦是看着他。

“是···邪神？”

这····传说中的邪神，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所谓邪神，难道不应该是凶神恶煞、嗜血残暴，一怒之下，浮尸百万、血流千里吗？未曾想过，他竟然是这般······牧呈一时想不出来词语去形容，只觉得他像一轮骄阳，灼热明亮，让他这个蜷缩在阴暗角落里的人自惭形秽，抬不起头。

“牧呈，你且抬头看吾。”

这一次，邪神朝他招了招手，牧呈不情愿地应声抬头，倏尔，他的瞳孔猛地放大，面色震惊不已。

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只是因为面前的男人拥有一张和他一摸一样的脸，唯一不同的是他的眉间有着耀眼的明火神印，而牧呈的眉间只有银色的星月菩提。

明明长得一摸一样，可邪神却好像比牧呈要好看许多，二人相对而坐，竟是一明一暗，一正一邪。

“牧呈，”邪神的目光落在他的眉间的星月菩提上，不知为何，他竟然在他浅金色的瞳孔里看到了少有的几分欢喜。

他在欢喜什么？牧呈有些疑惑。

“你见过她了。”

邪神莫名的忽然说了这样一句话，他的声音很轻很轻，也很好听，像是空谷里的清水顺溪流而下敲击碧石，一下一下，令人愉悦。

可若是细听，偏偏又能听出他话音中的一丝若有若无的伤感。

他又在伤感什么？

这位早就该陨落的神明，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您说的是，清禾上神？”牧呈试探问道。

邪神微微笑，然后缓缓点了点头，他望向某处空地，道:“她于吾，有些渊源，譬如，她之降生，乃是天道对吾降下的死召。”

似乎是看出牧呈的疑惑，他解释道:“吾早已陨落，如今你所看到的吾，不过是一缕神识。”

“这里，也是吾开辟的一处幻境，此幻境，专为你而开。”

“我，”牧呈不解，他指了指自己，不确定地重复道:“我？”

邪神点了点头，他抬手，宽大的袖袍里露出雪白的藕臂，莹白色的光充斥在牧呈胸前。

随后在探测片刻后，笑道:

“枯生，它竟然找到了你。”

神力还在牧呈胸前，不一会儿，他就又收回了手。

“也是，作为转世邪神，枯生能寻到你也是天道之意。”邪神忽然垂眸，看向水波纹漾，眼底泛起笑意。

“你把我困在这里，到底要干嘛？”

牧呈才不管什么邪神不邪神，他心里虽然震惊这一番遭遇，震惊面前这个自称为邪神的男人，但是如今清禾身在险境，他怎能把时间都浪费在这里。

“你放我走，清禾有危险，真无海异动，她身边又没有斩天剑相助，可谓是万分凶险。”

邪神依旧高坐云台，面色冷漠，见他不为所动，牧呈忽然站起身，瞄准一个方向就开始施法。

他的法术打在这里，如同打在了棉花上，尽管他多用力，都不能使得水面泛起波纹。

“邪神！”牧呈回头，那人依旧身姿挺立，满身金辉，满眼无欲无求。

“你很在意她。”邪神眼底的笑凝滞了片刻，他垂眸，素手拂过清波，清澈水面泛起涟漪，宛若一面镜子，而镜子之中则浮现了一身红衣容貌清绝的女子被黑雾缠住手脚的情形。

她的脸上有许多擦伤，发丝凌乱，面色惨白，若是细看，就会发现她的裙摆上也沾染了许多血迹。

忽然，一道黑雾穿过她的胸膛，疼痛传遍牧呈心底，他攥紧了拳头。

“清清！”

邪神再一挥手，水面荡漾，其中的女子也消失不见，只余下清澈见底的湖水。

“牧呈，你走不出。”邪神正色看他，眉眼里藏着些他自己都难察的凉意。

牧呈看着邪神，二人视线相撞的瞬间，独属于神明的威压铺天盖地地袭来，在威压之下，牧呈的双腿弯了下来。

扑通一声，牧呈跪地。

“往来因果，正邪循环，菩提花落，万物悲鸣。”

邪神喃喃自语，在这碧海苍穹之下格外孤寂。

“牧呈，再过弹指，世间就不需要神明了。”

“天道注定的事情，你不能成为那个变数，死局之下，唯有一人以命破局方可。”

清风带着伤意吹过邪神的脸庞，他看着牧呈死死咬着牙，带着狠戾的面貌来望着他，活像一只小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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