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睢严肃的望着李冬白,沉默不语。
李冬白说得不错,就算她进了宫,做了贵妃,其他人也不允许她坐大,威胁到皇后的地位。
到那时,有宫规约束,有前朝后宫的双重打压,李冬白就会像关入囚笼的飞鸟,撞得头破血流。
他们会拿住她的错处,攻讦她、污蔑她、控制她,就算摄政王对她有再深厚的感情,也禁不住一日重一日,一年复一年的消磨。
李冬白必定不会束手待毙,她会愤怒,会反击,会闹得阖宫不宁。
只要她不是皇后,入了宫门,无论她如何选择,忍耐还是爆发,都会落入敌人的彀中,被不断的攻击。
顺理成章,她牵连赵政,不能入主东宫,只能做一个庸庸碌碌的皇子。
这胜利的果实,皇后与太子之位,依然是世家豪门的囊中之物。
范睢盯着李冬白,心里不由低叹,他还是小瞧了她。
贵妃之尊,竟然丝毫不能让她动心,他该说李冬白高瞻远瞩,还是野心勃勃?
“冬白,实话说与你,你想要皇后和太子之位,绝不可能。”范睢收起一副我全都是为了你,奈何你竟然不识好歹的表情,冰冷着声音说道。
听了这话,李冬白不但没有翻脸,还笑的真挚了起来。
“范老师,您早就应该痛快一点,咱们把彼此的底线亮出来,未必不能好商量。”
范睢皱眉望着她,等着她的条件。
“很简单,我不但可以放弃皇后之位,还可以连宫门都不入,不要任何身份地位权力财富……
只要,我的儿子赵政,是大梁的太子,未来唯一的储君。”
范睢眉头拧成一个疙瘩,斥道:“不可能!未来的皇后娘娘,会有自己的嫡子,在其中择优,才会是未来的储君。”
李冬白嗤笑道:“不可能!除了我的儿子,那个位置谁都别想坐。
至于未来的皇后娘娘,我会选好。到时候还请范大人出力,辅助皇后和太子。”
她竟敢自己择选皇后,当真是狂妄至极。
范睢和李冬白怒视着彼此,针锋相对。
“冬白,做人要懂得适可而止。”
“范大人,若这世道对我不公,我不缺抗争之心。若这人间负我太深,我不缺翻天覆地之力。
到那时,你们再过来与我讲什么大道理,可就晚了。”
“李冬白!难道你要蛊惑君王,挑起战事,再次置万民于水火?!”
“范大人!万民何时同意过,这千秋万代的江山,都是你等世家贵族说了算?!”
“你为一己私欲,胡作非为,哪堪国母之位?”
“我立功无数,护国卫民,岂能俯首帖耳,任那等尸位素餐,耍弄权谋之辈欺侮?”
“李冬白,你听我好言相劝,不要执迷不悟,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范大人,我一直相信不破不立,若谁要打着万民的旗号奴役天下,我不介意做这捅破天的第一人!”
范睢气得胡子乱抖,手指微颤。
李冬白阴恻恻道:“范老师,您若弹压不下他们,便让人尽管过来试一试,我李冬白的刀锋,利是不利……”
范睢捂着胸口,颓然坐到椅中。
他看着李冬白旋身朝外走,裙裾如莲花绽放。她挺直的脊背,纤长的脖颈,无一处不充满冷傲之气,摄人心魂。
只有他无比明白,李冬白的威胁不是空话。
无论何种境地,裴旭必定会站在李冬白身后。
凉州军众将,还有刚被封为威武侯的苏彦,都是她的后盾。
甚至俞大将军,都不知道私下里和李冬白有了什么默契,上次竟然直接让李冬白进入军营,把害死裴暄的女子带走。
范睢头疼的捏了捏眉心,往常李冬白乃是一把绝世好刀,如今就怕一着不慎,这刀尖冲内,打破这好不容易形成的平衡。
他眉眼一利,吩咐道:“去请大都护,威武侯苏彦苏大人,明日过府。”
……
乌云密布,秋风呼啸。
苏彦站在门口,迎风而立,嘴角噙笑。
范睢蹙眉盯着他继续道:“苏候想必比我等都明白,李冬白此人实在不可揣测,她奸诈狠辣,少有人能出其右。若是一不小心被她迷惑利用,实在不智。”
苏彦回眸,愉悦道:“先生是想让在下回忆起李冬白的诸多坏处,让在下弃暗投明,不再与此人为伍?”
范睢道:“苏家也是有名的世家,如此非常之时,自该与我等同仇敌忾。”
苏彦拱了拱手,谦虚道:“比不得范、白、王、谢几家,累世公卿。”
自昨日李冬白离去,范睢颇有些心浮气躁。
他直言不讳,问苏彦到底如何选择。
苏彦还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背着双手慢悠悠道:“我见过李冬白最落魄不堪的一面。
若是她想要杀我,也不难做到。
换作心胸狭窄之辈,一朝得势,只怕恨不得把能攻击证实她曾经做过丫鬟,被迫低头无数次的人都杀光。
咱们世家权贵,怕是都会如此谋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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