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士李诩,手中毛笔悬停许久。
“若是前一种情况。
朝廷信使自然是越慢越好,可以使得消息最晚到达。
那样的话,朝廷旧枢城的玄甲军全身而退,而我们西凉军折损数千。
此消彼长,朝廷是赚了。”
李诩淡淡道:
“之前朝廷的旨意,是让我们取留下城。
咱们擅自做主,没有全力攻打留下城。
最终以这样的手段,朝廷让我们多损失几千人马,施以小惩。”
李诩抬头看了安骁一眼:
“几千龙象军,对于西凉来说虽然珍贵,但也不是无法承受。
这样的结果,想必以王爷的心胸能够接受。
那我们西凉一方,也不会因为这几千人马与朝廷闹翻。
这算是双方的一种妥协和交换。”
李诩三言两语间,便分析出了不久前,紫宸殿上梁仁杰等人的方略。
“此为第一层。”
“不错。”
安骁点头:
“这种结果,咱们捏着鼻子也得认。
至多在民间散播一些朝廷不仁不义的言论,但那都是后话。
至少,这种手段是明面上的,各方都能认同。
可是朝廷的手段与此恰恰相反。
传信非但不求慢,反而求快。
先生作何观想?”
李诩缓缓道:
“传信求慢,意在让西凉多死人。
传信求快,意在让西凉少死人。”
这是一句大白话,安骁神色不变,静待下文。
“第一种就不谈了。
若是第二种……少死人的同时……
还兼顾对朝廷有利的情况……”
李诩眯起眼:
“那就只能是朝廷那边没退兵,或者是慢退兵。
以一场大战,歼灭狼族骑兵无数,赢得天下民心。
相比之下,西凉和冀洲不战而退……就会很难看了。”
李诩又看了安骁一眼:
“王爷想想,到时候天下人对于咱们两地的风评,会是怎样的?”
安骁皱起眉头:
“可是,朝廷最起码明面上,会给黑齿长夜下一道圣旨,命他及早撤兵。
不然朝廷绝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通过传送阵告知我们最新的战略。
我们拂水房的探子也不是吃素的。
如果朝廷支持黑齿长夜打这场仗,粮草等一应资源的调度,我们都会发觉。
若是没有朝廷倾力支撑,黑齿长夜凭什么打出一个好战果?
他又有什么胆子抗命死战?”
李诩道: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朝廷可以以此为借口,解释黑齿长夜为什么没退兵。
至于朝廷的物资支持,的确会被我们发现。
那他们就没有必要给咱们这样传信。
只能解释为……朝廷也不准备打一场大战。
也就说是,朝廷没想要黑齿长夜恶战。
他们只求黑齿长夜的战果,比我们西凉、范阳两家好看,那目的便达到了。”
啪!
安骁一拍手:
“是极!
毕竟花费如此大的周章得来的城池,朝廷绝无理由轻易放弃。
若是轻易放弃,不仅文武百官,就连百姓,都会在私下里议论朝廷的举措。
而想在四面漏风的旧枢城,打出一场漂亮的守城战,实在是太难。
所以朝廷是想要让我们西凉和范阳给中洲军队垫背。
我们若是不战而逃,未损失一兵一卒。
那么朝廷在旧枢城打得即便再难看,也比我们不战而逃光彩多了。”
安骁又一拍桌子:
“当真是一肚子坏水!
不知是梁仁杰还是古无忌的手笔!”
李诩搁下手中毛笔,细数道:
“古无忌是圣唐开国柱石。
梁仁杰是仙武顶尖的后起之秀。
甚至还有称病卧床的褚云亮。
这些都是难得的王佐之才。
王爷,我们的对手……很不一般啊。
最起码,以现在手上的情报,我是猜不出到底是谁想出的这个主意。”
安骁神情严肃:
“不管是谁,想不到他竟能拿出如此歹毒计谋。”
李诩双手交叉,手肘支在紫檀木桌案上,望着听潮亭的栏杆。
“王爷,搞不好,我们还是小瞧了这个计策。
这是釜底抽薪之计。
对于朝廷来说,西凉的症结在于,西凉几乎等于王爷的私地。
西凉军改姓安家军都没有任何问题。
而冀洲,是冀洲本地世家大族的地盘。
几千年了,没有任何一个王朝能够将之彻底解决。”
李诩收起了最开始的随意神情,认真道:
“为何我说这是釜底抽薪?
若是西凉军和冀洲军不费一兵一卒而退。
那么两地百姓心中会留下一些阴影。
日后狼族打过来,甚至是仙武朝廷打过来,两地的军队会不会也当先逃跑?
本地军队在未来能否保护他们的安全?
王爷,不要小看民心的动摇。
这个种子一旦种下,便会产生无边涟漪,无边恶果。”
李诩修长苍白的手指张开又握住,脸色因为头脑快速思考,而变得有些病态红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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