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

陈猛全家都起了个大早。

实在是。

想睡懒觉也不行。

一大早，就有人放炮。

家家户户的大人小孩，都穿上新衣，挨家挨户的串门，说一声新年好，恭喜发财。

也没有红包，自家晒的红薯干，过油炸一炸，咬一口咯嘣脆，再弄点自己种的花生，炒熟之后，来串门拜年的孩子们，可劲抓。

塞的兜里到处都是。

大方一点的，买的瓜子糖果，苹果都是切成一瓣一瓣的。

陈猛在家吃了一碗饺子，也跟着父母到处串门去，逢人就拱手拜年，“叔，新年好……婶子，祝你越长越年轻。”

这是礼数。

家家户户皆是如此。

走到关系好的家里，坐下喝杯茶，吃点瓜子花生，抽根烟，继续下一家。

有的人家锁着门，大抵是拜年串亲戚去了。

陈猛家以前穷，他又不成器，亲戚们都敬而远之，从来不来他家里拜年。

如今倒也落得个清闲。

“大脚婶，新年好，铁柱叔呢？”陈猛趁父母在邻居家聊天，自己去串门去了。

“吆，猛子来了，快坐……铁柱去水塘了。”大脚婶连忙又是倒茶又是拿水果。

“婶子，别忙活了。”

陈猛拦都拦不住。

铁柱家五个孩子，最大的才十三岁，最小的五岁。

实际上，大脚婶年龄也不大，不到四十，看起来苍老的跟五十的老妇女一样。

一个个怯生生的看着陈猛，眼馋大脚婶拿给陈猛的香蕉。

“过来。”

陈猛招招手。

几个孩子却往大脚婶身后躲。

“没出息的东西，猛子喊你们，躲什么。”大脚婶训斥着。

“婶，孩子嘛，都胆小。”陈猛笑道。

这几个孩子的眼神，让他想起了小妹，第一次进城时，也是紧张又害怕，小妹18岁尚且如此，别说这几个半大孩子了。

还是穷啊。

富壮人胆……

“来，一人一百块压岁钱，去买好吃的去。”陈猛从兜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钱，这年头，也不兴包红包，就数现金。

“猛子，这可使不得，你对我家已经很照顾了。”大脚婶连忙摆手。

“铁柱叔对我的恩情，我陈猛没齿难忘，再说了，过年嘛，图个吉祥，别嫌少就行。”陈猛笑道。

大脚婶就不好再拒绝，连忙推着几个孩子，接了陈猛的钱。

“我去老李叔家里看看，婶子你忙。”

陈猛站起来走了。

老李叔家里情况也差不多。

四个孩子，也是穷的叮当响。

不过在他的照顾下，今年的日子好过多了，最起码，孩子们都能穿上新衣服，即便，一件才十几块。

照例给孩子们发了红包。

陈猛就朝水塘走去。

老远就看见，老李叔和铁柱叔在忙活着，检查暖棚，检查虾苗有没有死亡的，要及时挑出来，看看是不是病虫害。

“叔，大过年的，谁让你们上工的，我可没工钱给你们开。”陈猛板着脸道。

“我不放心来看看。”

“要啥工钱，猛子你这话不是打我们脸吗。”

老李叔和铁柱叔憨憨傻笑。

就是这笑容。

让陈猛体会到了，农村人哪发自骨子里的淳朴，掏出烟一人打了一根，“自从张桂芳被抓之后，不会再有人敢胡来了，初八之前，你们别再上工了，不然我可生气了。”

“行行行，不上工，每天来检查一下，就回去。”老李叔说道。

“猛子，你别再劝了，这些虾苗就跟我们俩的孩子一样，从小伺候大，能不上心吗。”铁柱叔也说。

陈猛知道，劝也无用，便不再劝，陪着两人先聊了一阵，这才回去。

经过小卖店的时候。

看见不少人围在大槐树下面烤火聊天。

小妹居然也在。

边嗑瓜子，边跟几个打扮相当时髦的年轻人聊天。

其中一个，陈猛瞧着眼熟，便悄然走了过去，听见一个长得油头粉面的年轻人在吹牛逼，“我跟你们说，哪楼房，都二三十层高，风一吹，都晃悠，胆子小的，站上面吓都吓死了。”

“吹牛，哪有那么高的楼房，风一吹都晃悠，怎么住人？”陈小妹撇撇嘴道。

“说你是土包子你不服，人家哪楼房都是经过减震设计的，别说风了，就是导弹都炸不塌……减震你知道啥意思不？一看你就不知道，你们乡下太落后了，连个电视机都没有，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无知，我劝你们还是多出去看看，长见识。”年轻人嘲笑道。

一席话，不仅嘲笑的陈小妹面红耳赤，在场的人个个都尴尬不已。

陈猛瞬间明白了，那个看起来有些眼熟的就是王玉梅，这油头粉面的小子就是王玉梅对象。

“那叫扛震，又不是汽车，还减震……不懂就不要瞎科普，免得贻笑大方。”

陈猛分开人群，走了过去。

“哥。”陈小妹看到大哥来了，瞬间像是有了主心骨一样，高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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