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吧”顾母说。三个人已经在凳子上坐了两个多小时了，天色渐渐亮起来，身边交接班的护士也开始走动了“你挣钱不容易，他这副皮囊不值得你在为他背债了。放弃吧”

“他怎么样都是要死的。活着的时候没有给孩子挣下一砖一瓦临了还要害得孩子背负一身的债务，他不配。他的心肠太坏了醒来也是折磨人的，这时候死去免了后面治疗的钱，就当是行善积德了。”

说着顾母站起身没等顾影的回话就朝前走去了。

顾影看着母亲孤单单的背影，她微微含胸，看上去疲惫不已。

顾大山欺压了她一辈子，到最后是生是死却是掌握在她手上。如果顾母选择的是继续治疗顾大山会更痛苦吧，会把这一辈子他施加在别人身上的痛苦都在他身上尝一回吧

可是顾母只是个普通的农村妇女，他没有那么歹毒的心。她能想到的只是放弃之后三个人都能得到解放。顾大山不用再被病痛折磨，顾影不用背负债务，她，也许还能偷得半生平静吧。

许霁风搂紧顾影的肩膀，让顾影能借着力靠在他怀里。他搓搓顾影的肩膀没有说话。

这时候说什么话都是多余的，他也没有立场。他只需要在顾影做决定的时候站在他身边无条件支持他就行了。

“你说他这是不是叫现世报啊”顾影木讷的问“他才五十五岁”

许霁风揽过顾影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轻轻的抚顺他耳鬓的头发没有回答。

揪心一夜他们还是决定放手了。顾大山转回他的病房，顾影拿起他的手机翻看着里面的聊天记录，看看他的昔日牌友，挨个给他们发了信息，让他们如果有时间就过来看看顾大山。

最后只有顾大山一直骂着的张老头来看他了。

张老头站在他的病床前看着床上躺着的病恹恹的顾大山，呼吸机占了他大半张脸，那张脸上已经没有什么血色了，他颤抖的开口到

“你老是说我出老千，你可没有抓到啊。空口无凭。抓不到啦，抓不到啦……”

张老头抬起手摸了一把眼角再搓搓脸，蹒跚的转过身去朝身后的顾影母子挥挥手道“走了”

顾影跟医生定在了下午四点取呼吸机，当医生站在他的病床前问到还有没有话要说的时候三个人都沉默着。

一会儿顾母开口道“别怨我们。是我做的决定跟孩子没关系，要怨就怨我吧”

顾影没说话，只在顾母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看向她，而后留下几滴泪来。

医生郑重的向顾大山鞠了个躬，然后慢慢的取下呼吸面罩

顾大山没有反应，他在昏迷着，很快身边电脑上就响起了报警信号，没一会儿电脑上的两根波浪线逐渐平滑，直到最后变成一条直线

顾大山，死了

——

顾大山的火化定在三天后。往后的几天许霁风都寸步不离的跟在顾影身边陪他办理各种医院结款和火化的事情。

坐在车里他看着许霁风从寒风中走来，又将一阵寒风带进车里心疼的摸摸他的脸“辛苦了。这些天你都在陪我公司的事怎么办？”

许霁风握住他的手在掌心吻了一下道“没事，公司交给秦总帮着打理呢”

于是顾影探过身去，搂住了许霁风的脖子挨在他身上贪婪的呼吸着他身上的味道，就好像这样的味道能安神聚气一样。

许霁风摸摸他的头说到“快放假了吧？累的话后面几天就一起请假了算了”

“嗯，还有一周。我回去跟园长商量商量”

许霁风把顾影的手从自己脖子上拿开“好啦。坐好，带你去吃你喜欢的那家私房菜”

帮顾影扣好安全带许霁风把车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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