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韩沐由把顾采薇送回她家。

顾采薇拉着她的手臂，“由由，这么晚回家不安全，陪我住一晚呗。”

韩沐由点点头。

顾采薇跟韩沐由是校友，两个人在国外华人聚会上认识。

因为都关注女性主义话题，颇有一副相见恨晚的感觉。

顾采薇家里一应俱全，新毛巾、新睡衣，沐浴露，洗发水等等。

当她洗完澡后，顾采薇将身体乳、吹风机等用品都放在桌子上。

韩沐由涂沐浴乳，掀起后背的衣角。

顾采薇注意到了她后腰上的半个图案。

并不完整。

她记得，韩沐由在国外谈过一个男朋友。

那个男生很绅士，学识渊博，风趣幽默。

“由由，你还爱前男友吗？”

“都过去了。”

顾采薇见她没有聊的欲望，就切了话题，“说不定，这辈子我都结不了婚。”

韩沐由涂完身体乳，转过头，“为什么这么说？”

“可能对婚姻不抱期待吧。我爸妈的婚姻，你也知道。我身边基本上没有过得幸福的。”

“你渴望的幸福是什么样的？”

顾采薇仰着头，声线里多了几分温度，“也不需要多么浪漫，只是希望他能坚定不移地选择我。两个人可以一起聊诗词歌赋、娱乐八卦，工作趣事，也能一起聊柴米油盐酱醋茶。你说，我这样是不是很贪心？”

“没有。可能你没有遇见过合适的。”

“那你呢？遇到过合适的吗？”

韩沐由认真想了一下，“没有。”

顾采薇眼睛里冒出星星，“如果我们都没有结婚，以后一起养老吧。我看见新闻里，有闺蜜一起买房养老，你觉得怎么样？”

这个想法听起来就让人十分憧憬。

韩沐由心里很动容，“好。”

两个人并肩躺着，顾采薇感慨道，“自从毕业后，再也没有深夜卧谈了。”

以前读书时，同个宿舍的舍友就特别熄灯聊天。

聊聊自己的感情困惑，聊聊学校那些绯闻八卦。

谁又跟谁表白了，谁又跟谁分手了。

深夜是情绪最容易泛滥的时刻，尤其还喝过酒。

顾采薇似乎残留着酒的醉意，分享欲像溪水，潺潺地流动。

“我以前喜欢一个老师。那时母亲去世，高中学业压力大，心中郁结烦躁，无法排解……我以为什么都没有了，没想到……他出现了。”

韩沐由默默地听着，共情道，“学业压力大，心中郁结难解，你那个阶段过得很艰难吧？”

她非常擅长做个倾听者，这大概也是学过心理学的魅力。

一进入顾采薇的卧室，她就注意到了，桌子上放着一张特别的高中毕业照。

所有的毕业生都用手指摆“耶”，只有她做了一个“心型”。

不注意看，还以为她在看着镜头，其实，她的眼神定定地望着某个方向。

顾采薇继续说，“是啊，身边都是同龄人，没有人理解。我也找不到别的办法。

只能跟着别人逃课，吞云吐雾。

没想到，第一次晚自习逃课，就被老师抓个正着。”

那天其实是非常，非常普通的一天。

跟往常没什么不同。

但就是这么平淡的一天，她却记忆犹新。

他穿着一件白衬衫，似乎还有一股被洗衣粉洗干净后，在太阳底下晒过的味道。

声音很有磁性，“你叫什么名字？”

她垂着头，扣着手指头，声音轻如蚊蝇，“顾采薇。”

他颔首，微微一笑，“相顾无相识，长歌怀采薇。没事，你不用紧张，犯错也没关系。”

顾采薇抬起头，怔愣了一下，“真的没关系吗？”

他笑着回答，“嗯，老师像你这个年纪，也经常犯错。

每一次错误都是我们成长的契机，不犯错就不会成长。

但我们要明白，每一次犯错的成本不同。有些错误代价很高……”

本以为会面临着一顿责罚，战战兢兢，熬了一天。

当纪律委员统计逃课学生，念到她名字时，她心慌意乱。

脑子里蹦出来的画面是，回家被父亲无情地数落。

他站出来温柔地说了一句，“顾采薇同学跟我请假了。”

刹那，心里有什么东西在一点一点融化，化成了一滩温柔的春水。

顾采薇偏着头问，“你觉得打动人的是什么呢？一个眼神，一句话，一个动作，还是一刹那？”

韩沐由蓦然想起那首诗：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团火，

路过的人只看到烟。

但是总有一个人，

总有那么一个人，能看到这火。

他能看见你的脆弱、无助、迷茫，

带着温和、包容、以及对你毫无理由的相信，

轻轻地走过来问，

你叫什么名字。

从你叫什么名字开始，

后来，就有了一切。

韩沐由幽幽地回了一句，“可能就像张爱玲说的那句话吧，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没早一步，也没晚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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