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梅儿才回来，一到家就躲进自己的小屋，没有出来。梅儿在屋里绣一件新作品，镇上大户人家孙家孙老太太的八十大寿的寿服。孙家要求在衣服上绣一百朵富贵金菊，孙家给了二十个大洋。梅儿偷偷地将钱藏在房梁顶上一处不起眼的地方。

“小妹，你还没吃饭吧？哥给你端饭来了。”门外响起了裴俊的声音。

梅儿一声不出，抬眼看了一下，门闩得很好。裴俊不断地在外面高叫，梅儿就是不吱声。裴俊越来越焦燥，仿佛只要里面不应，他就要在那儿叫一辈子一样。真是执着得烦人。

梅儿爹置之不理，最后，还是梅儿娘听不下去，喊了一嗓子，“俊儿，快别吼了，她不吃就算了。我和你师父要睡个午觉，你别嚷了。”

裴俊恨恨地走了，在心里发着狠，不识抬举的臭丫头，给我等着，等将来落在我手里的那一天，看大爷我到时候，怎么把你给收拾得服服贴贴。

吃过晚饭，山子来了，跟梅儿爹娘问过好之后，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叔，婶，明天是赶集的日子，我备了一车山货，明天准备去赶集，我想请梅儿帮我一天忙，可不可以？”

裴俊闻听正要出言阻拦，还未及开口，梅儿爹就发了话:“小山子，跟叔你还客气啥？反正梅儿在家也没事做，明天就让她陪你去耍一天。”

“谢谢叔叔，”山子喜上眉梢，接着说，“叔，集上要是有卖好酒的，山子就给您捎回一坛来。”

梅儿爹一听正中下怀，吸着大烟袋锅子，乐得频频点头。

“梅儿，你明天早点起来，路远，咱们得早点儿出门，多穿点儿，明早我来接你。”

梅儿微笑着点点头。

山子正要告辞出来，裴俊生硬地来了一句:“师父，俊儿还没去过集上呢，明天，我想和小妹一起去逛逛。”

未及梅老爹回答，山子先开了口，“大兄弟若想去逛尽管自己随便逛，我和梅儿明天是去作生意，和你逛不到一起。”

“那我们就一起搭个伴走吧。”

“走也走不到一起，我赶的是驴车，负不了太多的重，车上拉不了你。”说完，山子和梅儿爹娘道了别，就告辞了。梅儿忙跟上去送。裴俊气得脸一阵青，一阵白。

第二天五更时分，梅儿就起来洗漱，穿好衣服，备好大氅，静静地等着山子来接。另外她还悄悄地包了一个包袱，里面装了几件自己攒下的绣品，也准备带到集上去卖。

正在这时候，山子悄悄地进来了，帮着梅儿穿上大氅，拎着包袱，两个人悄悄地出了门。

山子搂着梅儿快步向自己家走去。

“我们这么早就出发吗？”梅儿打着手势。

“傻丫头，这么黑，这么冷，去这么早干什么，我只不过想和你在一起多待一会儿。”

进了山子家，屋里热乎乎的，炕桌上有两个盘子，上面各扣了一个小盆。山子把梅儿抱上炕，掀开小盆，哇噻！是两盘热气腾腾的饺子。

梅儿和山子高高兴兴地吃起来，时不时的，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吃饱了，两人倒在炕上，摸着鼓鼓的肚子直喊撑。山子探过头来，用手轻轻地给梅儿揉着肚子，开始还是隔着棉袄揉，无奈梅儿还是撑得不舒服，山子就把手伸到衣服下边去揉。梅儿的皮肤真软真嫰真细腻，山子的大手一下一下地揉着，揉着揉着，天都快亮了，两人赶紧起来，穿戴整齐，赶上驴车出门了。

路上人烟稀少，山子哼着歌，甩着鞭子，一路向前。赶到集市的时候，集上还没有几个人，他们挑了一个好位置，把驴车缷了，把山货摆好，静候顾客的到来。

他们的摊子上有兔子，野鸡，狐狸，还有剁成一块一块的野猪肉。最边上摆着梅儿的绣品，一副鸳鸯戏水，一副梨花带雨，一副远山如黛。

慢慢地集上的人多起来了，不断地有人光顾他们的摊子，有人买只野鸡，有人买只兔子，生意很好。梅儿的绣品也很抢眼，喜欢的人很多，无奈都嫌贵，的确，梅儿的绣品不是普通百姓能消费得起的，一副二十个大洋。山子说是不是有点贵了，梅儿摇了摇头。

快到收市的时候，山货已全卖光了。梅儿正要把自己的绣品收起来，这时来了一个衣着光鲜，打扮入时的年轻人，他看了看梅儿的绣品开了口:“怎么卖的？”

“二十个大洋一副。”

“三副我出五十大洋，怎么样？”

梅儿点了点头，成交。那人拿着东西扬长而去，梅儿摊上堆着亮闪闪的五十个大洋。山子看得目瞪口呆，真没想到，自己的心上人挣钱居然也是一把好手。

梅儿示意他把大洋收起来，放在他那里，山子问:“为什么？”

“帮你一起攒彩礼。”梅儿比划说。

山子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过了年，我就去提亲。”山子说，“你在这里别动，我去给你爹买酒，回来咱们就回家。”梅儿点了点头。

山子回来的时候，除了拎了一坛酒，还给梅儿买了一斤热乎乎的油炸糕。山子甩开鞭子，驴车踏上了归途。梅儿自己咬一口油炸糕，喂山子一口，一路上虽然冷风嗖嗖，两人却格外开心。

到了山子家，缷了车，进了屋，两个年轻人又搂着倒在了炕上亲热了一番，尽管难舍难分，看看天色渐晚，山子也只得撒开手，送梅儿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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