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忧郁像那檐间的滴水

作品:梅娘|作者:艾冬萱|分类:现言|更新:2018-10-26 04:44:54|字数:4898字

是春天来了吗?梅儿在心里问自己。积雪在一点点地消融,布谷鸟在看不到的远处鸣叫。云也淡了,风也轻了,树木远远望去,有一层若有若无的淡绿色,像一袭轻烟,有时候,梅儿觉得自己能踏上那缕烟飞得无影无踪。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梅儿读过这个,可是,自己的彩翼在哪里?谁又能和自己心有灵犀?一只麻雀在天上飞过,掉落了一片黑色的羽毛,梅儿拾了起来,“它能做我梦的翅膀吗?”檐间有一滴雪水滴在梅儿的脸上,梅儿摸了摸,凉的,也是清亮亮的。这也许就是梦的感觉,梅儿有了一丝欣慰。

这一两个月,梅儿天天闷在房间里绣花,作品出了不少,钱也赚了不少,可是,人也消瘦了许多。梅儿想,这也许就是那传说中的“人比黄花瘦”吧。

这天,她突然想出去走一走,去江边吧,听说江都已经开了呢。曾经的冰雪不知哪里去了,江面上波涛滚滚。梅儿靠着一棵老榆树坐了下来,江风带着一丝流水的腥味儿拂过脸颊,很爽。

曾经的一切好像都是那么的不真实,山子,真的曾经有这么个人吗?若有,为什么像大雨冲刷过的沙滩,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若没有,为什么梦里自己总是在哭泣?对了,自己是失恋了呀!爱情像天上的云不知什么时候飘来,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飘走。“我的人在这里,那么,我的心又在哪里?我的人应不应该在这里,我的心又应该在哪里呢?”梅儿拈着一颗小石子,暗自神伤。

“小妹,你在这里呢,我找你好久了呢!”裴俊手里拿着一只蝴蝶风筝站在阳光里,整个人闪闪发亮。“我陪你放风筝好不好?”裴俊向梅儿伸出手,想拉她起来。

梅儿伸出了她的手,裴俊一阵喜悦,轻轻地把她拉了起来。

风势很好,很快,蝴蝶风筝就飞了起来。裴俊把风筝线递给梅儿,梅儿扯着风筝线在风中奔跑起来。风筝越飞越高,梅儿越跑越快。梅儿觉得自己好像也长了翅膀,在空中自由飞翔的不是风筝,而是自己!就这样,跑着跑着,突然,啪的一声,风筝线断了,风筝在空中打了几个转儿,不见了踪影。梅儿呆呆地站在那里,心想,这断了线的到底是风筝,还是自己?

“没关系,没关系,”裴俊气喘吁吁地跑来,“下回,哥再给你做一个更好的。”

梅儿望着裴俊那张充满了关爱的脸,一行热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裴俊掏出雪白的手帕给梅儿拭去了那一串串的泪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真想把她揽在自己的怀里,好好安慰她,可是,他不敢造次,唯恐自己好不容易在梅儿那里积累起来的一点儿好感,像风一样烟消云散。

裴俊陪着梅儿在外边东转西转,不知不觉天色暗了下来,夕阳已经在西边的山头露出了红彤彤的脸庞。两个人在江堤上坐了下来,江水此时正呈现出一片“半江瑟瑟半江红”的状态,远山如黛,一如不如意者的黯然情绪。

裴俊从怀里掏出两个烧饼,递给梅儿一个。“小妹,吃个饼吧,老张家烧饼,又酥又甜。”

梅儿接了过来,一天没吃东西,真的有点儿饿了。

裴俊咬了一口饼,叹了一口气说:“小妹,看你这样,哥心里真的好难受。你知道吗?我小的时候,也有一个妹妹,跟你差不多大。大大的眼睛红红的小脸,一天到晚跟在我的屁股后面,哥哥,哥哥的叫着。甭提我有多开心呢!”

“现在,你的妹妹还在家里吗?”梅儿打着手势问。

“现在,”裴俊苦笑了一下,“我可怜的妹妹哪儿还能有现在!她早死了!”裴俊恨恨地说。

“发生什么了?为什么会这样?”梅儿关切地问。

“梅儿,哥知道你现在很不开心,遇到了人生的挫折,可是,你知道吗?这人世间有多少人想经历这样的坎坷都没有机会,他们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这个美丽的世界就被迫撒手人寰了。我妹妹小裴就是这样的。”

“小裴?”

“是的,因为她长得十分可爱,又姓裴,我们所有人都管她叫小裴。其实她大名叫裴燕燕,但从来都没有人叫。”

裴俊像嚼蜡一样地吞咽着手里的烧饼,“本来,我们一家人生活得很幸福,可是因为我娘生得太过美貌,被当地的一个恶霸看上了,我爹被他们害死了,我娘被他们抓走,不甘凌侮寻了短见。那一年,我六岁,我妹四岁。恶霸竹篮打水一场空,气急败坏,来抓我们泄愤。我拉着妹妹拼命地跑,他们在后面打着火把追赶。”裴俊有些哽咽,说不下去了。

梅儿忧郁地看着裴俊,想不到这个平时不着人待见的裴郎中竟还有这样不堪回首的往事。看他平日里云淡风清的模样,还以为他从未有过什么不开心的事呢!谁知,每个人心里都有一种不为人知的痛,一般的时候看不见,揭开来,便是一片鲜血淋淋!

我拉着妹妹钻进了一片芦苇丛,丧心病狂的他们叫嚣着要点火,把我们烧出来或者是烧死,他们说这叫作斩草除根。妹妹拉着我的小手汗淋淋的,而且她在发抖。她说:“哥,我们今天怕是跑不出去了吧?我好想爹和娘,好想让他们再抱抱我!”我一听,当时就泪流满面,我在心里发誓,一定要把妹妹活着带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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