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沈渊的手微微用力,眼神冰冷无情且狠辣至极,不止没有三百年前的温情脉脉,更没有身为师尊时的克制。反倒透着一股邪气，若换作平时蓝卿若定会察觉到熟悉,可眼下这样的情形她万全呆愣住了。只是心慌意乱地听着沈渊的字字珠心，“当年我是如何全心全意的待你,你是如何待我的？”

他声音低沉嘶哑,让蓝卿若眼角泪珠悄悄滑落，心中宛如被重锤击碎,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体内具魔族血脉,我不在意。你与孟仲之事,我亦能原谅你。”沈渊厉声，“但你可知这三百年来,我是怎样一日一日的走过来的？”看着她娇美的容颜,低泣的模样,心底猛得揪在一起。

蓝卿若嘴唇颤了颤,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一样，昆仑初见之时她万万没有想到，他们之间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你知道我心悦你”所以才如此肆无忌惮的挥霍他的感情,尖锐的语气盘桓在唇边,却被他强行咽了回去。但他又实在很想知道,他身下的这个女人要将他折磨到何种地步才能善罢甘休！“所以你们魔界究竟想要如何,何不开诚布公的将条件摆出来。”

“你觉得我是魔界派来的？”蓝卿若咬了咬下唇,诧异地盯着他。

沈渊涩然一笑,反问道：“难道不是吗？莫非你还敢说自己是冥河蓝家之人？”

蓝卿若喉咙发堵，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所有的气息仿佛在空气中凝滞，不由自主的抬首看着他眼眸深处复杂且抑制的感情，一时之间竟没有勇气与他对视，只得看向床沿的祥云雕花。眨了眨泪眼婆娑的眼眸，才不隐瞒地出声回道：“我不是。”

她很清楚这不会是永久的秘密，迟早会被捅出来的。与其如此，还不如从她嘴里说出来，“我是魔尊彝觞的女儿。”

“你说什么？”沈渊神色动容。

蓝卿若将目光转回来，直视着他的，斩钉截铁的说道：“我是彝觞与姜瑶的女儿。”她知道沈渊不敢相信，这个身份从见到巫山神女之前，根本想都不敢想。就像戏本子里作者强行按上的身份，颠覆你的整个人生，毁掉你所拥有的一切。“我见着了我母亲”

当年蓝家骗了她，将她嫁入淮山，何尝不是存了利用她的心思，想借她的手打开墨貅。恐怕任凭谁都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三百多年前的缥缈峰，蓝太夫人其实就警告过自己，但自己并未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否则——

后悔吗？不。究竟过去的一切重新再来，她也不悔。“蓝琳琅与人私奔之后，蓝太夫人骗了我，说我是蓝家丢失的女儿，让我以蓝家大小姐的名义嫁入淮山，之后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我体内魔种爆开，魔血流遍全身，气息翻滚不能自持，我、我伤了你，甚至想要摔死我们的孩子，每次我清醒之后看着满地的鲜血，我”至今她想到那一幕幕都会觉得惊慌害怕，当时有太多太多的未知她都弄不清楚，“我只能选择离开，我怕有一天会做出任何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她眼神中的痛苦溢于言表，也让沈渊心酸不已。

“我不想，可是我又能怎么样？”蓝卿若眼泪控制不住的滴落下来，不知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他。“我是魔尊的女儿，修真界的正道不会放过我。就算我甘愿将自己封死在淮山之内，神界也不会视若无睹的。”

当年能够想到的解决之法，她通通都想过了，可是都没有用。以她的身份，就算沈渊能够尽弃前嫌，不理会淮山灭门之仇继续同她在一起，修真界与神界都不会轻易饶了她，魔界也会陆续的找上门来，她平静的生活已经被打破，一切都回不到从前。更可况，沈渊在神界的身份。呵，想来天帝定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才能消心头之恨。

“你是觉得我保护不了你？”沈渊口吻中颇为怨念，然浑身凶煞之气却渐渐淡了下去。

蓝卿若的身份是他始料未及的，这些年从当年汹涌的魔气，隐隐也能猜到蓝卿若必定来自魔界，也想过无数的可能，却没想到会是如此。如若沈渊是烈火，那蓝卿若就是甘露，她永远都知道怎么触到他的心里。“我知道你会保护我，可是我忍心，我只想你好好的。”

“呵呵不忍心？”沈渊埋首在她的脖颈间，任由气息在彼此的呼吸间流转着，只听他冷冽地笑道，咬紧了牙齿一字一字的蹦出来：“你的不忍心便是让我生不如死，你总是能狠得下心肠的。”当年能不顾一切的同孟仲私奔，后又能抛夫弃子销声匿迹，好像从头到尾被留下的只有他一个。

狠不得心又能如何？蓝卿若抬起被他放过的双手，缓缓放在他的背脊上，感受到他浑身倏然一颤，从而收紧手劲。偏了偏头颅，贴在他的脸颊处，轻声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的，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泪水从脸颊滑落到他的唇边，依然滚烫得让他心痛，也让他心软得一塌糊涂。这么多年，过了这么多年，无论她是如何将他的心挖成一块一块，直到面目全非；无论这么多年他有多少次想对她动了杀心，处之而后快；他再多的愤恨，在她的泪水面前总是无能为力。因为再如何，他都无法欺骗自己。从漓水初见，这么多年他喜欢的，只有她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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