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备战，二帝某回校场演兵，看过大巫排布的若干阵型之后赞誉，说“帅有帅相时，果然兵才会有兵相”。

这话出自张百忍之口，被张百忍称赞寒少宇并不十分开心，他说那句，其实衍生自“上梁不正下梁歪”，张百忍那厮是懒也是有点小才，竟生生将一句不好的话变成了赞誉之词。

宁静日子的终结是演兵当日，寒啸天在云巅校场抓获了一个九黎巫部探子。那厮长得瘦小，一点也不似他那些高壮的巫人同伴，混迹于众多观摩演兵的仙怪之中，若不是苏墨嗅到他身上有意掩盖的巫气，差点儿就被那厮瞒天过海。

那厮被寒啸天揪进暂时搭建的帅帐时，张百忍那老家伙正说了这句，刚遣侍从去拿酒要同他喝个痛快，侍从还未出帐，寒啸天便揪着那厮进帐，侍从与寒啸天撞了个满怀的同时，二帝脸上笑容，也在看到这探子的一霎一僵。

“谁遣你来的？”

寒少宇坐于主帅位俊眉不展，帐中站立的大小将军更是议论纷纷，都说这蚩方胆忒大，两军未正式交兵，竟敢遣探子混上九重天来打探虚实。

“自然是我家主人。”

这探子口风甚紧，寒少宇问了数次，仍无回应，妖市一小妖耐不住性子，手里长鞭一动，簌簌抽了探子十几鞭，探子终于吃痛回他问题，仍是不怎么配合。

“你家主人是哪个？”

探子笑笑，“首领蚩方麾下第一勇士……”

名姓是用巫部的语言说的，大巫说翻译成中原汉话，就是“威百慑”三字，官衔地位相当于营中的大将军。

“外貌。”

小妖又赏了探子几鞭，探子说了几句巫语，大巫翻译，说这‘威将军’有寒啸天加李哪吒那么高，比这营中最壮硕的将军还要魁梧，面貌丑陋，力拔千斤。

寒少宇听他形容，想到长安郊外所见，当时蚩方同那宇文邕合作破裂刀兵相向，其手下就有个以狼牙棒为兵器，有万夫不当之勇的高大巫人，当时只想是蚩方母子亲信近侍，没想到却在九黎是个举足轻重的将军。

又问了些问题，探子如数回应，涉及再深一些的却挖不出，遣了家臣侍卫将探子带下去，不必言明，自在校场杀得利落干净，他挂帅征伐军中向来不养废物，尤其是俘获的敌方废物，家臣侍卫知晓，君上自然也知晓。

“九黎巫部胆大妄为，如今探子已经遣上九天，黄龙打算如何？”

因这一个探子，帐中的气氛徒然凝重，无论仙怪愁眉不展，寒少宇虽蹙着眉，心中却毫无波澜。

“奇袭。”他道，“今夜便动兵，先就拿这威百慑所辖的两处神地开刀，杀他九黎一个措手不及……”

寒少宇话未说完，便有个大武神开口：“不可！白战神是忘了上次杨戬挂帅心急进兵盲目突袭的教训了么！”

只这句出口，便引得那些个武神全都开了话匣子，托塔天王同李哪吒面面相觑，连妖市的仙怪都目光怀疑看他。

鸟儿扯他一把，低声耳语，“木头，你干啥这个时候学杨戬？若是也吃了败仗，不是搭进去半生声名？再说这是九天联军的第一仗，必然是要胜的，第一仗胜了大家伙才有继续交战的决心……”

张百忍就在旁边，立刻接了鸟儿话头，左一个“青先生说的是”，右一个“白战神你要接受杨戬那厮的教训”，寒少宇烦得不得了，心说我家的鸟儿既然压低了声音同我说话，那必然是私下谈话是不想旁人听着的，你这老东西真没礼貌，偷听人家眷侣谈话不说，还要插一嗓子，真讨厌真没有眼色，年岁还真是活进了狗肚子里。

瞪了张百忍一眼，自斟了杯酒听帐里的大将小将议论，说了有片刻工夫，有眼色的拉了没眼色的，没眼色的拉了更没眼色的，帐里静悄悄，原本讨论最热闹的几位大气也不敢出看他。

“好好说话。”

鸟儿低声提醒，生怕他又发飙惹了一干将军，张百忍张嘴又想接鸟儿话头，被寒少宇生生将欲出口的话瞪了回去。

“诸位说完就该我说了。”寒少宇道，“选在今夜奇袭动兵，有三点原因。一是连续三月演兵，大家表现都很好，各处荒废许久的兵士，也基本恢复战力。二是大巫排布的兵阵，将士们逐日演练也熟稔在心，但这兵阵还需实践才能查漏补缺提升战力，咱们刚好借此机会可以拿这两处神地练手。三就是今日抓了这个探子，由他敢光明正大上九天打探虚实来看，多神地沦陷之后，九黎骄傲膨胀，这威百慑又是蚩方麾下第一猛将，自然军功颇多，不然蚩方也不会让他管辖两处神地，他遣了探子上九天，探子必已通过秘术传回消息，知道我们今日演兵的事情，绝不会想到演兵当夜便做突袭，此时动兵，杀他一个措手不及，拿了这蚩方麾下第一猛将，便是立威，我也正好同那蚩方打个招呼。”

“可杨戬那时也是突袭，也想杀九黎一个措手不及。”有武神便道，“结果还不是吃了败仗……”

“是对我没信心还是对你们自己没信心？”寒少宇驳他，“我是杨戬吗？你要是觉得我是杨戬那样的庸才，烦请你出去，现在就可以卸任离开。”

那武神是个小将，当时封帅台点他，也并非念及他才干，而是他不擅记人名姓，只记得当年姜子牙的封神榜上有这么一号神，还是个武神，便点将来凑数的。那武神也干脆，听他说这话，将手里的令牌往桌上一搁，便出去了。

张百忍瞪大眼看这幕，一扯他袖摆，“未动兵你就卸将，你这是动摇军心！军心不稳你打什么仗！那是我天庭的武神，白战神过分了……”

“玉帝既叫我‘战神’，为何说我动摇军心？”寒少宇问，“我要的是一支遵帅令行事的铁军，若我未对决策做过说明，那怪我，可我既已做过说明仍怀疑我的决策，那这样的部下存在本身即是动摇军心，还不如早早撤了，图个清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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