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看起来四十多岁，个子不高，挺壮的，脸上有些络腮胡，胡茬子很硬。

司机师傅走了过来，递给王峰一支烟，问道：“报警了吗？”

“报了，应该很快就来了。”王峰接过烟来，给自己点上，又将火机递给对方。

二人抽着烟，看着远方。

“这人真是讨嫌，在马路上瞎闹，这不是找死呢么。”司机师傅有些怨气的说着。

王峰吐了口烟雾，说：“谁说不是呢，在我车前头玩了半天了，一直让着，这下没刹住车就给他撞了。”

“没事儿，我看着呢，他全责，警察来了说一下就行。”

王峰点了点头，一支烟很快就抽完了，王峰拿出自己的，也递给司机师傅一支。

“也幸亏他俩命大，没啥事儿，我刚看了，都是皮外伤，打点葡萄糖就行了。”

王峰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他当初考试的时候很认真，虽然平时不怎么开车，技术还是不错的，而且对交通法规还是比较熟悉的。

在让黄毛系好安全带的时候就打算办他了，可是他走了，就想着也算了。

可后来还是变本加厉，王峰也就给他一个教训。

不过到底伤的多重，可就不一定了。

死人是不至于，王峰看着距离呢，虽然减速不行，但是稍微打一点方向还是可以的，不至于弄出人命。

在这种情况大车是不可能减速的，空车还好，要是拉着几十吨的货，突然减速，直接就能让车厢的惯性把车头压扁。

而且也不能变道，且不说高速行驶时忽然变道有多大影响，要是出了什么事，可是要付责任的。

所以，一般前方车辆失控，宁减速也不能让道，不然倒霉的也只是自己。

虽然有时候听着挺残忍，可规则就是这样，你心软的，自己就倒霉了。

俩人唠着家常，很快巡警也到了，在路边停好之后，先检查了下黄毛他们的伤势，随后由同事先送去医院了。

发生的事情，监控看的清清楚楚，早在之前他们也就注意到了，王峰打电话的时候，他们都已经出动了。

很显然，黄毛是全责，监控里就看这家伙蹦的最欢，虽然王峰最后加速了，但是距离短，看着也不明显，就说是不小心挂错档或者踩成了油门，或者什么都不说也没事。

只要不是傻乎乎的说自己就是故意的，也没人找你的麻烦，要是你自己认了，性质就不一样了。

检查了下他们的驾驶证，交代一下注意安全，也就让走了。

临走时，大车司机跟王峰打了个招呼，就小跑着找车去了。

干这行的不容易，工资虽然不错，可是危险性高，而且送货的时间要求很高，路上要是耽搁了，扣钱是小，可能这趟就白跑了。

平阳县不远了，在两公里外下了高速，随后走上了一条水泥路。

这路也是刚修没几年的，也挺宽敞，路上没什么车，道路两边还有一些桃树，这周围是一片桃园。

不过这个时候桃子早就没了，要是再季节，路边会有人看着，想吃桃子就买一些，尝两个也不花钱。

桃子多，吃几个也没关系，有的人进桃园转一圈，吃的都比买的多。

桃主人知道怎么回事，倒是也不在乎，只要不是有些人连吃带偷的，都睁只眼闭只眼。

王峰记得以前外婆家就有一个桃园，当季的时候去那里，外婆都很开心的给他洗桃子吃。

外婆年纪大，那时候有些人就欺负她年纪大，故意几人分散着拿着袋子进去偷桃子，明目张胆的，因为知道老太太腿脚不好，撵不上。

外婆是个好人，一辈子没享过福，生活好点，有了钱也舍不得花，多的少的都给了儿女。

孙子辈的，她最疼王峰，王峰也见她亲，每次见了都要抱一抱，外婆也很开心。

可惜在王峰十六岁的时候，外婆就去世了，心脏病，一个人在家里摔了跤，就没再起来。

发现的时候，人已经没气了。

那时候邻居说已经快一星期没有见到人出来了，而刚发现的时候，还有尸僵，推测死亡时间不到一天。

老太太在院子里倒了几天，都没人发现。

她的住的小屋里，还有给几个孙子准备的虎头鞋，是给他们的孩子准备的。

王峰的那一对，他还保留着。

他的手机里，也还存着跟外婆的合照，那时候看着，虽然还精神，却也已经老态龙钟了。

虽然记性有些不好，但还是总爱念叨孩子们，想着。

外公走的早，外公去世后，外婆就住在了大儿子家，不过没多久大儿子一家就都举家搬到了南方，留下了老太太一个人。

无人照顾。

当时王峰正在外地，听到外婆去世的消息，立马就跑着出去拦了辆车就去了长途车站。

回到县里之后，又坐了公交车去外婆家的乡下。

在车上，他还听到有人在说着什么那么多孩子，最后老了身边都没人，死了几天都没发现之类的话。

没有点名道姓，王峰也猜到说的就是他家的事。

那几天他的心情都很沉重，没有哭，却总是守着外婆的身子，想着过去的种种。

大舅回来了，他哭了，舅妈也哭了，表哥和表嫂都没哭。

两个孩子在院子里玩闹。

大舅跟王峰说话，王峰没理他。

舅妈跟他说话，王峰也没理。

王峰觉得烦，到了门口，看到表嫂，在跟邻居叙旧，在笑。

大舅或是真的伤心吧，毕竟是亲母去世。

舅母便是装的，表嫂便是连装也懒得装了。

那时候院子里人不少，王峰站在那里，却好像世界就只有他一个人。

故去的人，便永远也见不到了。

王峰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一个薄情寡义的人，遇到什么事都可以很冷静的处理。

外婆跟他很亲，他流泪了。

可是他可以不哭，泪水，又做样子的成分。

他觉得自己很假，也是在演戏，可是心里的失落感却也是存在的。

从那日起，他时常沉思，话也少了。

因为外公外婆的相继离世，就再也没有去过那边了，他不想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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