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安安很犹豫。

这种情况下，她应该坦白直言，还是继续善意的谎言？

但又觉得，没到非得作出选择的时候，就先这么将就下去吧。

张妈陪姚雪芝吃饭，罗安安去外面找邵天宗。

邵天宗在医院后面的花园里。

他站在路边的垃圾桶旁边，一根接一根抽烟。

从区长那个位置退下来以后，他已经很少有焦躁到需要尼古丁来缓解情绪的时候。

罗安安站在他身边，轻轻唤了他一声。

邵天宗愣了一下，才恍恍惚惚的扭头，“是你啊。”

罗安安说：“妈妈在吃饭，但是她没有留我吃饭。所以我先出来了。”

这些天，姚雪芝用的碗筷都消过毒，而且从不和旁人共用。她本人注意到这个问题，却没太当回事儿，吃饭的时候会招呼旁边的人用饭……

邵天宗说：“她一直就是个很聪明的人。”

罗安安没有安慰长辈的经验，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

邵天宗又说：“行了，你先回去吧。这些天辛苦你了。”

“那你呢？”罗安安问他，“要上去陪妈妈？”

邵天宗说：“我得静静。你先走吧。”

他得做出一个非常艰难的选择。

姚雪芝感染的那些病都很霸道，会一步步毁掉她身体的免疫系统，让她在痛苦折磨中去世。

而且他对她的了解，她不怕苦不怕疼，唯一怕的就是不漂亮了。

这个美了一辈子的女人，曾经放下豪言壮语：人都会死，但我绝对会比所有人更优雅的去死。如果做不到，那我宁愿学习玛丽莲梦露，在最美的时候把自己结束了。

邵天宗知道，这话不是开玩笑的。

但……

就这么？

死了？

没了？

离开了？

没有她，他的日子该怎么过？

这大半辈子，他们都纠缠在一起。欢乐喜悦痛苦迷茫怅惘，无不镌刻着对方的影子。

邵天宗又狠狠的吸了一口烟。

心中的痛楚更明显。

一抹脸，手指上都是水痕。

年轻的时候，他可不是这种怂样，这般儿女情长……

另一边……

邵晏清结束了和罗安安的通话，仔细凝视着手机相册里一张放大的照片。

这个小女人侧身睡着，头发遮住大部分脸颊，只露出坚挺的鼻梁和小巧的下巴，若是仔细看，还能看到她纤长的睫毛。

这是某个早上，他起床后偷拍的。

很多夫妻情侣共享私生活，可以随意看对方的手机。而他们因为工作需要，并没有如此做。所以连罗安安都不知道，他手机里有这么一张照片。

邵晏清心想，她一定是不知道，自己有多么可爱，多么美，让他看了一遍又一遍，怎么都看不够。

不知多久，他收起手机，去审讯室。

几年前围剿毒龙的行动，他在临行前也对罗安安承诺，很快就能回来，但却让安安等了两年，受了那么多苦。

这次，即便是给自己心理安慰，他也想去见见这个和尚大师。

和尚大师听完他的来意，清瘦的脸似悲似喜，“没想到，竟然真的……真的能走到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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