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安安莫名有一种感觉，姚雪芝早已是强弩之末，却一直撑着，等他们来看她最后一眼。这是她和邵晏清来了，却没带来三个孩子。

三个孩子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小岛，来见奶奶最后一面。

小柠檬对奶奶的印象很深。毕竟他是由姚雪芝看大的。姚雪芝去世，小柠檬哭得最伤心。

小柠檬和小橘子也哭，更多的是出于对生命的敬畏，和对死亡的恐惧。

罗安安和邵晏清询问过邵天宗的意思，给姚雪芝办葬礼。

按照姚雪芝的身份地位，如果回到江城，肯定是要大办的。但邵天宗这些年在小岛上过深藏功与名的生活，对那些大办早已没兴趣了。他反而坚信“尘归尘土归土”这一朴实的理念。

所以他们没有回江城，而是拜请当地巫师，使用当地的葬礼。

当地流行火葬。

搭起柴火，邻居穿着他们最得体的衣服，隔着两米，围坐在柴火边。巫师戴着骨头穿成的项链，手上翘着骨板，唱着飘渺空灵的往生歌。

巫师唱，村民们也跟着唱。差不多到了傍晚，开始点火。

火烧了整整一晚上，到了第二天清晨，由家属捡遗骨。

村民事先告诉家属，捡遗骨的时候不用哭。这本就不是该哭的事：人吃土地中长的食物，现在回归土地，相当于回到娘亲的怀抱，是喜事。而逝者的灵魂，以另一种方式陪在他们身边。

三个小孩不懂这些规矩，他们觉得心里难受，自然是要哭的。

罗安安也难受的想哭，但哭不出来。

邵晏清父子俩人更是如此。

脸上全是阴翳，不说话，眼神都有些空洞。

不过邵晏清有罗安安在一边劝导着，很快能从这种消极负面的情绪中走出来。

邵天宗却越陷越深。

某天，摔了一跤，彻底陷入昏迷。

巫医上门诊治，闭着眼睛算了半晌，“他们是命定的夫妻，会生死相随。无解。”

邵晏清和罗安安简直都要惊呆了。

继母亲去世后，他们又要失去父亲吗？

巫医留下一枚药丸，告诉两人：药丸可以让邵天宗醒来。但他若是就这么睡着，能留一口气，若是睁开眼，就是死期。

送走巫医，邵晏清更加沉默。

罗安安知道他为难，但也帮不上忙。这个决定很难。

生离还是死别，本质上都是分别。

那么个英勇的人，怕是也不愿意接受自己成为植物人。速战速决，解决痛苦，是理论上最合适的解决方式。

可把他唤醒，就是送他去死，邵晏清不愿意做这样的事，罗安安也说不出这样的话。

犹豫了半个多月，邵晏清突然想开了，把药丸喂到邵天宗嘴里。

大概过了两个多小时，邵天宗睁开眼，很欣慰的看着睡在身边的儿子。

邵天宗脸上完全看不出死气，“晏清，爸爸很为你骄傲。”

邵晏清瞬间红了眼眶。

邵天宗说：“其实，你妈妈病了很久了，我要对今天有了心理准备。现在她解脱了，我也该走了。每个人都会有这一天，只要活动心无愧，就没什么可遗憾、可害怕的。”

邵晏清贪婪的听着父亲的教诲，一个字都没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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