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根本就没有想过要继续下去，因为对他们而言，这些海兽是完全杀不光的，这次溃败撤离，下次依旧还会有这般数量的海兽出现。

而聚集在这里抵挡兽潮的异能者不过百来人，面对成千上百的海兽汇聚而成的浩瀚兽潮，尚且有些势力淡薄，也只能是且战且退，不得乘胜追击。

同伴的死亡和治退了兽潮的喜悦交缠在一起，让无数人露出了似哭又喜的怪异神色，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来阐述的情感。

对他们而言，每次兽潮便是一场生死离别，他们谁都不知道能不能在兽潮之中活下来，因为他们只是一群不得不留在原地的低阶异能者，即便有人能够进阶到高阶，也无法以一敌众，完全治退兽潮。

而存活下来的人，有人身负重伤、濒临死亡，有人在厮杀之中胳膊被海兽一口撕下，只留血肉模糊的肩膀，有人大腿处被利爪抓下了整整一块肉，露出里面的森白骨头。

可以说，每次为了治退海兽，他们都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不论出于何种目的，这状况都是相当惨烈的，这，便是属于末世，远比之前来的更加残酷的世界。

是血与泪的沉淀，是被迫的觉悟。

一场腥风血雨终于停了下来，所有的戾气被这场瓢泼大雨冲刷得干净。海兽尸骨铺成路，猩红的血液汇流成涓涓细流，延绵至漆黑的海域，不见尽头。

暴风雨来得凶，却又退得快，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天际泛白，终于有了天明的感觉，这数百人也便各自回了自己的城市休整去了。

在这场兽潮之中，边州死了三四人，最后回去的加上司悯怀二人，一共只有十七人。

他们在回去的路上，偶尔也能够看到几个被杀死的海兽，还有一些残破的人类尸体。

有几人不愿去看，只能红着眼眶，偏头将注意力放到了其他地方。

“那些是留在城里的巡逻队，我们这里分为三条防线，第一条是我们这些直面兽潮的，第二条便是由这些巡逻队组建而成的，负责猎杀那些第一条防线的漏网之鱼，然后第三条就是……”

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在司悯怀和温晏两人的耳边响起，他们不由偏头瞧向出声的地方，入眼的是一个满脸胡渣，三十岁上下的中年人。

他似乎想对着司悯怀二人笑一下，可扯了扯嘴角，就是没办法划出一条柔和的弧度，就只能这么僵在那儿。

显然兽潮之后，每个人的心里都是沉重万分，完全不可能笑出来。

中年人只能抱着歉意的目光看向他们，随后又道：“最后一道防线掌握在苏博士的手中，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不过听他说，希望没有用到的那刻。”

中年人叫方辉，原来是个警察，身手极好，且后来发生变异拥有了异能，随后他的能力便直驱而上，通过吞噬海兽的能量核进阶至四阶中期。

司悯怀对他的能力很是诧异，他虽然感觉到方辉的能量在他之上，但没想到他的能量在四阶中期。这样的实力，即便是离开这里前去北京，只要再稍稍冲一把，就能得到政府的援助，不说舒适，但也能安安稳稳地存活下去，说不准再努力一把就能看到末世的结束。

但是到现在，方辉也未曾离开这里半步，他说他的根在这里，他的家人也都在这片土地安眠，他不愿意离开，也不能离开。

说到这里的时候，男人的眼眶红了红，随后沉默了一会儿，像是为了将心里几乎要溢出来的情绪压回去。

许久，久到快要到了基地的时候，他才让眼眶的红色淡去些许，然后缓缓地同他们说了下去。

原来，他是这次的领队，但是苏瑞根本没有交代过他将司悯怀二人编排入队，所以就选择放任政策。

不过真要编排进来也比较麻烦，因为每一队都是事先编排过的，每个人都负责其分内之事，也就是所谓的团队作战。

因为他们两个是临时进来的，也不知道有什么样的异能，所以不大好安排，就只是在兽潮来临前跟他们叮嘱了一下到时该去哪里汇集。

随后方辉告诉司悯怀，其实编排小队，不仅仅是为了更好地配合作战，同时也是为了能够让所有人聚集起来。除了他之外，其余人的能量也就在二阶上下，倘若真要独自面对海兽，怕是几个眨眼的功夫，就要被分蜂拥而至的海兽吞噬干净。

这时，方辉的脸上满是悲哀，想来，他说的或许是沉痛的事实。

边走边说，他们终于回到了基地之中，所有幸存下来的异能者同留在基地的人抱在一起，有哭声，有叹息声，是一种极为压抑的悲伤。

只有司悯怀和温晏两个人安静地站在一边，没有加入进去。

毕竟他们只是外来者，无论是对这种失去后的悲伤，还是身处末世后的恐惧，都无法亲身体会。

“感觉如何？”一道清亮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听声音便知道是谁，司悯怀平淡地回道：“尚可。”

“先去处理一下伤口吧，这里有药物。”

司悯怀点了点头，却没有拉着温晏去一旁敷药，皱眉道：“我记得你说过，这里的兽潮有个规律？”

“是的，由于海兽未完全进化，所以没办法在陆地停留太久，即便是上了陆地，也需要很长时间的恢复。兽潮每次间隔的时间相差无几，只是持续的时间越来越长。”苏瑞轻叹。

“那么，你有没有想过，兽潮有规律，并不是因为它们的半完全进化，而是因为它们有……”

“不可能！”司悯怀话还未说完，就被苏瑞打断，他的面上浮现明显的不可置信，以及隐隐的不安之色。

虽然是果断地否认了司悯怀的猜测，但是在他的心里，又不得不去思考这个可能性，苏瑞稳了稳心思，随即道：“这个假设应该几率不大，如果真有领头之人，不可能至今还不曾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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