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阮一直呆在房间门口，她并没有进入房间，但根据裴任刚才描述的话，和现在她看见的一片凌乱和黑暗的场景，她已经大约可以推断出来，如果要从裴任口中的“刀阵”跨过去，并且去到房间中间或靠近里面的那些架子前面，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莫阮举起手电，照着裴任身体往下一点儿的位置，裴任现在需要非常小心，哪怕他只是随便摔倒一下，地面上的刀阵已经足够对付他了。因此手电到了莫阮的手上，她将手电光芒调整为细长聚集起来的白光，可能照射到稍远的位置。

现在，裴任可以借助着光源往房间内部走过去。一开始他的步伐还算平稳，只是比正常走路要稍微慢了一点，但很快，他便重新去到了刚才他发现刀阵的位置。即使只有手电光芒，莫阮也能够看到，裴任刚才的人身体，其实是真的抖动了一下。

他也在害怕，明知道地面上有无数刀刃向上的垂直的刀子，没有人会不紧张——尤其是当他还要从刀阵之间穿梭着，这一种时刻存在的死亡威胁，会加重人的心理负担。

就算什么机关都没有，但刀阵出现在这里，足够让来到这里的人都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莫阮凝聚起精神来，她看着裴任的背影。她看见，裴任此时似乎是想尝试着利用从刀阵当中空余出来的一部分空间跨入刀阵当中。

他的每一次落脚，都需要非常稳，他一定不能摔倒，甚至踉跄也不可以，因为一旦踏入刀阵，他连扶手的东西也找不到。

脚下就是悬崖——此刻，这句话非常适合裴任的状态。

莫阮看着裴任的肩膀似乎也有些发抖，她知道，他现在非常紧张。而且，大约是因为裴任那紧张的背影让她也受到了感染。莫阮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的位置，手心早已经渗出了汗水。她慢慢地调整了一下自己握着手电的手势，但她的动作非常轻柔，尽量不要让裴任位置的光颤动太厉害。

千万不要倒下！现在，莫阮心中对裴任有且只有这样一个要求。

裴任已经进入了刀阵，他的一只脚已经踏入了刀阵当中能够勉强容纳他左脚的一处位置，现在，他选中了另外一处位置，将重心压在了左脚，并稳稳地抬起右脚。

一定要稳住——裴任心中一直跟自己重复着，心理暗示让他稍微清醒一点。

他看准了那一处可以让自己落脚的位置，在抬起右脚之后，他动作忽然加快，右脚就像是瞄准了目标的子弹一样，迅速地落入前方的一处空位当中。

每一把刀虽然都是垂直的，但刀子的刀刃朝向不同，加上固定刀柄位置的些许不一样，都能够影响刀阵当中的间隙大小。

裴任现在就是寻找这样的间隙，而就在刚才，他成功地，迈出了第二步。

他往刀阵当中移动了半米的距离。靠他最近的架子大约还有三米距离，裴任站在原地，深呼吸了一口。

很好……第一步成功了。

站在门口的莫阮也松了口气，虽然裴任动作很稳，但从她的角度来看，他抬脚和落脚，身体终归有一点儿晃动。每一次晃动，莫阮都感觉是自己正在刀阵当中，摇摇欲坠。

当裴任完整地走出一步之后，她才能听到，自己胸膛当中，心脏像没命一样剧烈跳动的声音。

砰砰砰，像敲门一样的巨响，她的耳膜生疼。

刀阵当中的人裴任不知道莫阮的状况，他借着手电光芒，第二次抬起了左脚，这一次，他终于有了一点儿经验，因此能够准确地踩在前方的一处空位。

照射在自己身下的手电光芒稍微动了动，移向了自己前方的另外一处位置，裴任知道，这是莫阮正在调整手电光芒。

投射在他面前的光斑很快安静下来，照亮了在他前方的一片区域，裴任很快找到了适合自己右脚移动过去的位置。

很好，就这样，一步一步地……

他走得很慢，每跨越一步都需要停留很长的时间，这似乎是裴任用来调整自己内心的一种方式。

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内，他又移动了六七步，终于，他已经碰到了最靠近外侧的那一个架子。

裴任手抓住架子一边，稍微用力摇晃了一下，那架子纹丝不动。

裴任松了口气。

太好了，看来可以借这个架子搭把手，有点东西扶着，至少比自己在刀阵中穿行要好。

裴任一颗心暂时落了下来，而在门口的莫阮也看到了裴任现在的状态，就连她自己，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有了可以搭手的架子，裴任往前移动的速度加快了一点儿。从莫阮的角度看过去，她可以看到，此刻的裴任一手抓住架子，身子稍微朝着架子的位置倾侧过去，他已经将他身体的重心放在了架子边上，而他自己，则还是保持着低头观察地面的姿势。裴任目光在地面上搜寻了好一会儿，他利用目测找出能够让自己从容迈脚而不会踩错的位置，他比刚才没有架子支撑时行动的速度要快上一倍。

几分钟之间，裴任已经又往里面走了几步，莫阮已经能够辨认出，此时的裴任，正朝着第二个架子而去。

第一个架子和第二个架子相隔不到三米，但中间有几步需要裴任送开第一个架子后才能继续往前走。

如果一开始就没有扶手的东西，那么即使刀阵难走，裴任也总能慢慢克服走下去，但此刻，他已经先经历过有架子扶手的状态，然后才松手，恢复到他没有任何扶手，只能依靠自己的状态，这样的落差会让裴任产生心理波动。

无论是谁，这样的波动都无法避免。

莫阮下意识地咬了咬牙，她看着裴任的背影。现在看来，裴任还算是比较稳定，他已经慢慢松开了抓住第一个架子的手，身体在松手瞬间虽然也有摇晃，但毕竟并不明显，很快，他已经重新镇定下来，在刀阵中小心翼翼地朝着第二个架子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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