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学时代大概没人会喜欢食堂的饭菜,除了那种试图迎合所有人口味却没有一次成功的味道之外,还要排很久的队。
每次去食堂几乎都要跑到肺炸,但早些晚些根本没区别。窗口的饭菜永远半冷不热,并不会因为你去得早而更好吃。
然而大家这样全情投入到底是为什么?
除了偶尔会在长长的队伍里看见几个难得一见的话题人物,似乎也就那样了吧。
尽管如此,每天上午的第四节课,整座校园依然充满躁动不安。
后排的男生已将教室后门打开多时,有的女生正悄悄从钱包中取出饭卡,前排矮个子的男生偷偷弯腰系紧鞋带。
老师在讲什么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在下课铃声响起的瞬间冲出教室。
但今天的下课铃与B班无关,因为老师走进教室时就宣布过:“这节课可能会拖堂。”
一阵怨声载道之后,也只好安安分分地听课。
下课铃准时响起,楼上传来一阵桌椅和地板摩擦的刺耳声,脚步声凌乱无章,一群人影从走廊呼啸而过,奔向楼梯。
赶着投胎似的。
教室外的吵闹让绿有点分神,她若有所思地朝教室后看了一眼,她所在意的某个男同学似乎完全不受外界影响,只是他听课的样子实在有些吊儿郎当。
桌上摊着课本,眼睛看向黑板,双臂曲折叠在脑后,整个人靠着椅背向后仰,鼻子和上嘴唇中间夹着一支水笔,他的嘴唇因为这个姿势而微撅。
老师讲到一个小重点,他把笔拿下来在课本上画了个五角星,抬眼间瞥见脸朝后的绿,嘴角不由上扬。
绿紧忙收回视线,将脑后的头发随意地拨弄了下。
走廊上的脚步声终于散去,老师在黑板上演示怎么解题,笔端发出一阵规律的嘚嘚声。
绿一只手托腮,另一只手探向桌肚,桌肚里躺着三个装满食物的便当,摸上去似乎仍有余温。
她并不怎么喜欢“懂事,能干”之类的词,这类词虽然常用来夸人,但总给人“家境不好,所以早当家”“不够聪明,所以勤能补拙”的印象。
尤其是用在女生身上的时候。
无奈的是,绿在大人眼里一直都是“既懂事又能干”的,除了考试期,大家几乎忘记了她还很聪明。
为了洗掉这张标签,有时她会故意犯点迷糊,令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可靠。但事实上,这就是颗长在弹簧上的拳击球,你越用力地向它挥拳,它就越狠地反弹。
搞不好还会一拳把你打晕。
就好比,桌肚里这三个扎实无比的便当。
她洗不白了。
“会不会做得太多了?”她喃喃自语。
很多技能也不是天生就会的,大部分时候,还是为了生存。
陈太太在世时对三餐极为讲究,甚至还被出版社邀请出过一本美食书。绿小时候,只要不是特别忙,陈太太都会亲自准备午餐便当。
母亲的骤然离世没给绿过渡和缓冲的时间,虽然当时她已具备一定的自理能力,但仍有许多不足。尽管如此,她还是选择背负起照顾父亲和妹妹的责任,没有半点迟疑。
“不难的。”这个女生曾经无数次站在厨房对自己说。
半年后,她用自己的坚韧征服了母亲的厨房。
就像曾经的妈妈一样,她如今也在每天为妹妹准备便当。
尽管她很愿意为喜欢的人做这样那样的麻烦事,但陈茉似乎更喜欢去食堂一点。
也不是没问过为什么。
“你存心让我嫉妒吗?”答案叫人意外。
初时绿并不懂这句话的涵义,后来才发现,啊,原来这个漂亮到极致的女生心上也长了伤痕。
是啊,有保姆为她做饭又有什么了不起的,保姆又不是妈妈。
但仔细一想,似乎又有哪里不对。
这有什么好嫉妒的?嫉妒她特别会做饭?
不过,当时绿也没想太多。
刚进高中都会有一段时间被气氛牵着鼻子走,人人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紧迫感。传说,如果有谁开学一个月内没有交到朋友,那他很可能会孤独到毕业!
所以,无论陈茉说什么,只要不超过底线,绿都可以试着妥协,谁叫她是陈茉。
这可是全校最好看的女生啊。
承认内心这份虚荣之后,在排队买饭的队伍里,绿也假装关心学校里长得还算不错的男生,津津有味地和陈茉讨论这那。
不过,陈茉几乎从不谈论B班的那三个男生。
仿佛从前结过什么梁子。
讨厌一个人的最高境界,不是扎小人,也不是下降头,而是明明离得很近,却假装他不存在。
毫无疑问,陈茉能够做到这一点。
但仔细一想,陈茉对这三人的排斥又毫无道理。
虽然他们吵闹了一点,个性无厘头了一点,做事不靠谱了一点,但也没到让人厌烦的程度。
绿想起上课前男生发来的短信,上扬的嘴角背叛了陈茉的友谊阵线。
他问:“今天天气不错,我们骑车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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