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先生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平静，如果不是语气里那些隐忍的怒意，郑焕凉简直要怀疑他说的是与他无关的事情了。

“我想把小棠带走。”郑焕凉或许是一时间接受不了，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换了别的事，明先生只是淡淡地说：“关于这点，恐怕不行，那孩子，得在我这再留一段时间。不过你放心，她是明容的孩子，我不会害她的。”若是以前他说这话的时候，其实多少心里面还是有一些不太确定，但是现在却不是这样子。

他曾经也是做了一番思想斗争，才让郑音棠改名叫郑明窈的，这个名字的意义远超其他人的想象。

虽然她和夏明容有着七分相似，可是明先生心里对他多少还是有一些抵触的心理的，是从哪一天开始改变的呢？似乎是哪天看到她发哮喘时苍白的脸色，一下子让他想起了倒在血泊之中已经没了生机的夏明容。他已经失去他了，他现在不能够再失去她的女儿。

是啊，这是她的女儿啊，就算是因为那样不堪的理由才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也是她的女儿啊。就像夏明容的父母说的“稚子无辜”。

夏明容活着的时候就说以后希望自己如果有个女儿就叫明窈，现在他给郑音棠改名叫明窈，也算是圆了夏明容的愿望。

那时候还没有出事，他们两个还过着平凡又快乐的日子。

只是可惜，那样的生活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看看他现在这样，纵然他已经成了这个国家甚至可以凌驾于皇权之上的人了，可是又怎么样，他从一个对商业几乎一无所知的小白苦苦打拼了这么多年才爬到了这个位置。可是，这么多年，他再也没碰到一个可以让他心动的人了。

一个夏明容已经把他一颗爱人的心都装满了。

他决心替夏明容复仇，将郑舒远的伪君子面具摘下来，只是计划的第一步，没想到居然也用了那么久的时间。他快要耗不起了，之后的速度，得加快了。

郑焕凉也没有再待多久，有些恍惚地离开了。

他订了最早的机票飞回京都，回到郑家的老宅。

在他接手公司以后，郑舒远就退居二线了，基本上一直和自己的母亲还有老夫人住在老宅里。

母亲家里曾经是个贵族，虽然现在没了这些身份一说，但是家教还是在的，印象里的母亲总是清清柔柔的，虽然受过高等教育，但是在嫁给郑舒远后，就一直过着相夫教子的生活。

对于她来说，如果知道自己心中的完美丈夫曾经做过这样的事情，能够接受吗？还有老夫人，虽然身体还算硬朗，可是毕竟已经有些年纪了。

郑焕凉和老夫人还有母亲寒暄了几句后，借口有公司的事情要和郑舒远说，让他和自己到书房去谈话。

“父亲，你知不知道一个叫夏明容的人。”

郑焕凉说得很开门见山，郑舒远一开始还故作镇静，想说不知道，但是他微微颤抖的手已经出卖了他。

郑焕凉又补充道：“我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郑舒远不再伪装，难以置信地看着郑焕凉：“她，她来找你了？”

郑焕凉沉默，他就当做是默认了，郑舒远长叹一口气：“是我对不起她，当时我年轻容易冲动，就想着给她多安排一些工作，给她找点不痛快，没想到会出那样的事。我一直想补偿她，可是她后来就辞职不见了。”郑舒远没有说他故意给夏明容安排了很多次陪酒的工作，只说是给她安排了很多的工作，这两者里面的含义可是差了不少的。

郑焕凉直直地盯着自己的父亲，突然觉得他有些陌生，自己印象里那一个一直都深爱着自己家人的父亲，曾经做过这样的事。

如果是在他和母亲结婚之前，虽然觉得这样子不够道德，但是郑焕凉多少也还是能够对他有一些谅解，毕竟爱情是盲目的。

但是要知道，郑音棠的年纪可比他小了好几岁，这意味着，郑舒远分明是在已经和母亲结婚以后还对别的女人有想法，甚至为了她做出了这种事情。

他怎么还有脸面对自己的母亲？

“她……现在怎么样？”郑舒远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郑焕凉冷冷地回答：“她死了，是其他人告诉我关于她的事情的，她在很多年前就已经自杀了。”

“自杀？”郑舒远一下子跌坐在了椅子上，嗫嚅了一句，握紧了双手，满是自责：“都怪我，可我真的没有想到她的自尊心会这么强，我也没有想到真的会有人做出这样子的事情来，我只是想吓吓她而已。”

郑舒远这样，让郑焕凉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接着说了，可是和他比起来，夏明容何其无辜，自己的母亲，又是何其无辜。

最后，他也只是看了一眼郑舒远就离开了，又去和老夫人说话了。

为了母亲和老夫人，他姑且还不会在她们面前说出了这件事情，但是心里面也不会对这个父亲，再像以前那样的尊敬就是了。

郑舒远陷入了无尽的自责之中，其实在夏明容真的出事了以后，他是真的后悔了。她毕竟是无辜的，这只是他的一己私欲。

而且那时候郑焕凉也开始记事，虽然不怎么笑，但是看到他回来的时候总是会开心地叫他爸爸，是啊，他有着一个美满的家庭，就算夏明容真的同意和他在一起了，最后也不过是害了他们三个无辜的人罢了。

现在他已经害了一个了，他不能再执迷不悟了。

他想要补偿她，可是又怎么都找不到她，以为她是害怕自己，所以故意在躲着自己，就没有再接着找。

从那以后，他倒是一心一意的为着这个家，当年的事情也就只不过像是雁过无痕而已。

他是怎么都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会被自己的儿子知道这件事情。

郑焕凉从郑家出来的时候，有一些迷茫，早知会查出来这样的事情，他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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