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来的这一日,是喜夫人最后的期限,所以她才会彻夜留在菊园的楼阁中。
眼见卷轴的锦边儿已然冒起黑烟,貅离即刻开口道:“那上面有杀死瘟鬼的血咒,若你将它烧了,你的心上人便再也无人可救。”
喜夫人将卷轴撤回半分,道:“你若敢骗我,我便带着这道卷轴一同消失。”
姬伽双眼泛红,甚想上前徒手劈死喜夫人。
他身旁的桑落见状,聪慧的双眸灵动地转了一圈,上前一步,挡在咬牙切齿地姬伽身前,道:“我等何必兴师动众地前此来诓骗喜夫人。”
“夫人想要杀掉瘟鬼解救夫君,我等想要屠戮瘟鬼换得九州太平,既是目的相同,为何不合谋共诛瘟鬼,非要彼此起争端而浪费时间?”
这三人之中,喜夫人相对信任桑落,毕竟她是灵川郡主的谋士,自然不会背叛大周。
她放松了警惕,故而开口道:“且将你们知道的如实告知,否则别想拿到我手中的卷轴。”
貅离看出喜夫人对桑落的信任有加,故而后续的解释,便授意桑落言明。
桑落将君绫在燕国的遭遇,以及蝴蝶谷和澹台家之间的恩怨如数道出,却并没有言明妘缨的真实布局。
她告诉喜夫人,君绫以陈国所有百姓之命,挟持妫翼入安阳。她想要妫翼亲手了结昭明太子,要昭明太子死在挚爱之人的手中。而作为妫翼挚友的妘缨,则是前来阻止弑君之事的发生。
在听到君绫最终谋划的喜夫人身形微微闪动,她面无血色地连忙招来三人,且将手中的卷轴平铺在几案之上。
“你方才说的什么血咒,可是这个。”喜夫人指着卷轴中央,用赤金色勾勒的似藤蔓一般的符咒问道。
那符咒隐藏在字里行间,犹如整张篇幅的背景,精致且璀璨。
桑落抬起手,细细地抚摸着符咒的痕迹。
喜夫人拿过纸笔便要临摹,却被桑落猛然阻止。
“这上面下了咒。”桑落锁着娥眉说道。
她曾与鸑鷟关系匪浅,虽不会施蛊咒之类的术法,但在辨别蛊咒这一方面,还是略有造诣。
“写这幅咒的金箔之中放了双念虫,一方面可维持符咒鲜活不褪色,一方面在有人临摹之时,即刻焚毁原文符咒。”桑落道。
喜夫人后背惊出一身冷汗来。
“若是如此,这咒法在落笔写下的那一刹那,原咒便会消失。”貅离说道。
所以,在不确保能完全记下这咒的画法时,不能贸然动用。
“十月,你可有几成把握能记住这咒法?”貅离问道。
她称呼桑落的小字,使得桑落有些恍惚,她甚至想到了自己已然离世的母亲。
她摇了摇头,无奈道:“我虽然懂得辨别蛊咒之类的术法,可总是记忆不佳,不敢贸然尝试。”
“我记着灵川郡主似是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她可有随你一同前来?”喜夫人道。
桑落点了点头,忧心忡忡地道:“若是顺利,此刻她现在应是在王宫之中。”
貅离察觉到桑落的顾及,继而缓缓地拉住了她的手。
自鸑鷟生死未定时起,霍繁香寡言少语,眼见消沉,桑落跟着心忧不已。
大疫之时,周女王薨逝,霍繁香更如换了个人一般,她将所有的天真烂漫藏了起来,迅速地撕扯着自己,一朝成长,势要替周女王肩负起整个大周的社稷。
可桑落心底却更希望霍繁香始终是灵川郡那个无忧无虑的郡主。
而今,她再度肩负起诛杀瘟鬼的血咒,以及九州所有人的命悬一线。
更何况,那瘟鬼是玉山南的生母,她若逼迫玉山南弑母,遭了玉山南的妒恨,没了周女王庇护的大周,往后的时日她要怎么度过?
“每个人生来宿命不同,故而人生的境遇也不会一样,你改变不了这世道,改变不了人心,更改变不了任何人的原生轨迹,你目前唯一能做的,便是叫袭来的疼痛,变得轻柔些。”貅离懂得被命运左右的无可奈何,更懂得在接受这无可奈何时力不能支之感。
“若是当真改变不了,坦然接受,直面抗衡,也未尝不是兼人之勇。”桑落的成长轨迹也并非一帆风顺,她曾深陷命运沼泽,可到底是世道难测,身于红尘,不由主罢了。
貅离所欣赏桑落的性情,便是如此,她坦然接受所有命运给予的磨难,却不曾随波逐流,以弱小之力博弈,柔弱却充满力量。
貅离将卷轴之中,画着血咒的锦缎裁下,缝在桑落所着的宫袍内侧。
她伪装成喜夫人身边的侍女,与喜夫人一同返回周王宫。
宫中之人嫌少有人见过桑落,所以她跟随喜夫人一同入宫最为稳妥。
而早已入宫的霍繁香,正与被囚禁于牢狱之中的霍殇争执不下。
起先,君绫不屑于挟持霍繁香来逼迫霍殇就范,她掌握生杀予夺,自是不会浪费时间在无用之人身上。
可霍繁香却不会放弃每一个大周的将士,即使这些将士打从心里觉得她是个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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