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思考他们之间血海深仇的话，水奚的心中说不定还是有点佩服养父的——不，其实他就是相当佩服宣未予。

拥有着庞大到恐怖的知识量，及那种让他人由衷地发出“活该他功成名就”的能力。幼年期、童年期、少年期乃至并没有持续许久刚刚步入的青年期，对宣未予入赘到司空家成为司空淼丈夫的这件事，他都觉得太浪费了。

父亲和宣未予到底喜欢那个女人身上的什么地方呢？

难道就像艺术家喜欢扭曲的抽象画一样，对于天才们来说，她的身上拥有着他这等庸才理解不了的美好？

他也找到了许多的答案，哪一种都能解释得通，但他不知道哪个才是正确的——也许都不正确，又或许都正确。

但是，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的分别呢——正如方才的回忆他不知道是在虚拟现实头盔的作用下，还是自己大脑的回忆。

咀嚼着食物的宣未予，便不会对这种思考不来的问题钻牛角尖，而是迅速丢在一边，解析饼干使用的材料。

不是普通的砂糖，而是粗制的大颗粒的黄砂糖，并且在制作的时候加入了麦芽糖增加了保水性。虽然饼干的夹馅吃起来像是奶酪馅，但其实是加了乳酸菌发酵后的酸奶油。

表面厚厚的粉状物也不是糖粉，而是粉碎之后的细盐加了少量的薄力粉——

“已经分析出材料了？”

他点点头，低低地“唔”了一声。

“嘛，如果食品加工厂、或是餐厅把你雇佣去当食品品鉴师，一定能在最快时间内把对手的畅销产品使用的材料完全解析出来，并且迅速而完美地复刻——比机器还要快。”

“不止复刻，我还能尽我所能改良，让味道的层次变得更加丰富——”

水奚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又咬下了一块饼干，咀嚼的动作更夸张了。

“你也不用这么紧张，我认识许许多多个你，你的大脑中存留交织不少时间的记忆我再清楚不过，不会为你说出一句既不符合你年龄，也不符合这个时间应该说出的台词而大惊小怪的。”

水奚“哈哈”地干笑了两声。

“说起来，从以前开始——我是说，从我宣未予认识你开始，心情一旦开始纠结，你就会大口地吃东西呢。明明比起吃，更享受烹饪过程——三层的巧克力蛋糕做下来，花费大半天的时间又是做翻糖皮、又是涂金粉、又是一点点的裱上奶油花，华丽得像是艺术品一样，真正切开的时候你也就是吃一小点就被腻住了。但如果你心情不好的时候，不但一个人就能把一整个卡路里爆炸的蛋糕全部吃掉，还能再在嘴巴里塞下两盘奶油泡芙，一个900g重的手撕吐司。”

宣未予自己强调“从我宣未予认识你开始”这句话听起来实在是非常怪异。

嘴巴中已经塞得满满的水奚忍不住抬了一下头。

但是，他在吃东西的时候，压制住心绪的同时，思考能力也会严重下降——只有遏制住大脑的活跃度，才能最大限度地让自己受到胡思乱想时产生的负面情绪的侵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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