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停顿了一下，道：“如果我是个抱有那样不切实际想象的人，我想我现在可能在和您说话之前就已经没有了呼吸。更重要的是，如果您是个为了一句求婚就能放弃本性的，我也可能不会动心。”

他从地上捡起了一只毛茸茸的蜘蛛。

蜘蛛的脚还有身体上都有着奇怪的花纹，他把那只身上沾染着液体的蜘蛛举向她——

“我喜欢的是危险的事物，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不会失去危险性的事物。”

如果是普通人，可能会被蜘蛛可怕的样子吓退。

她却用手指拈过了蜘蛛。

“是啊、我能看得出来，对于生命完全不在意的人，当然会喜欢危险的事物。”她让蜘蛛从自己的指尖爬过：“我是肯定不在意的。”

她将蜘蛛放在了局外人的慕容幽的头上。

“她也不在意。”

蜘蛛在慕容幽的头上爬着、用黏液在她的头上织成了一张网，而安雅则用手指一展、从指尖中展出了银色的华光来，织成了丝制的手套。

“蜘蛛丝不大适合保暖，不过倒是也凑合了。”她将蛛丝的手套戴在手上：“不然的话——我们来考虑一下、用蜘蛛的粘网来粘住害虫？”

蜘蛛的粘网粘住的未必全部都是害虫——

甚至都未必是虫子。

不过总归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之所以愿意主动扑在蛛网上，果然还是有一些吸引到他们的地方吧。

蛛丝上很快就聚拢了一批在这世间的流浪者。

“喂。”声音在回荡着。

一个人的声音、却激荡起了极强的回音——瞳的声音。

而她透过这层光影看到自己的时候，猛然间发现，原来名为【瞳】的是一个小型的组织，在安雅铺开蛛网之前就已经聚集在一起了。

当初也并非是名为【瞳】的女孩活了下来——那其实是被扭转了之后的虚假记忆。

出现在那里的，是怨念的集合体。

所有的灵魂都活了下来，那份撕裂感的根源，也正是源自于此。

安雅只是聚集着这些人，并没有实际控制过他们。在松散的组织、忽然得来的强大认同感的推动之下，他们开始使用以往都未曾使用过的力量。

在撕裂之下，无限次的跳跃之中，所有的力量混杂在了一起。

而在这份撕裂之中，安雅，作为不合格的领导者、自然而然会有玩脱的可能性——又或者是她自己就想要玩脱——

证据就是，在她失却了生命之后，没花费多少时间，那蛛网上的生命，就全部被魔女消灭了。

其实那是不短的时间，只是对于已经获得了无限的寿命的沈单城来说、却是相当短暂的，可以称之为转瞬即逝的时间。

只有短暂的记忆、之后却是长久的失却。

他始终还记得那张脸、记得他们之间那并不算和谐的一点一滴。

他忽然回想起了，在不知道多少年前看到过的夜之帝国的历史——

他忍不住问询了旁观者：“如果你拥有魔女的力量，是否可以代替我看一下，如何才能构筑出，和那虚假的碑文中记载着的相同的历史？”

“准确地来说。”魔女微笑着回答：“那碑文中的不是历史、而是未来。”

“不是历史……？”

“是的、在现在才开始。”魔女轻轻地把手指按在脸上，撕下了面皮。

白色的大褂在风中扬起。

“第91号实验、可以开始了。”

当赫千恋回过神来的时候，她正站在入口处。

她朝着通道奔跑。

地上的、是司空瀛的尸体。

而她站在尸体之上，似乎正在寻找着方向。

她的身边、是无限次循环之中，既是她的哥哥，又是始终和她处在不同时间的人。

“啊、是千恋恋！”

云暮诗手中的伞在夜空中转动着。

“赫连千恋，你为什么在这里？”

冰的通道，将前方的路冻结，而她站在身后向他们挥手。

“这答案，就在通道之中。已经死去的人会在其中复活，虽然我也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是真正的复活……”

当冰的通道关闭的时候，在地上仍旧是司空瀛的尸体，还有云暮诗无奈的表情。

“看起来、我好像终究没能成为他们期待中的那个角色。”

“没有关系、我们都成不了救世主。”

瞳的手拍了一下云暮诗的肩膀：“接下来你要去哪里？”

“世界。”云暮诗淡淡地答道：“不、应该说是成为世界核心的道路。如果没有足够多的时间，让我来成为能量源的话、所有的一切都只能迎来结束。”

脚下的土地碎裂开来，她掉入了司空家的地下室中。

仿生人的替补品、沈单城的备用品以及秦玦和司空瀛的候补品——

墙从四面塌陷开来。

之前没有看到的，被钉在墙面正中心的，仿佛心脏一般的容器之中——

沉睡着无数个赤发的女孩，而她们的大脑都接在地面上。

连同自己的灵魂一起，接续在那一根根管子上。

管子的尾端还连接着相对立着的两台大型的计算机。

在正中间的屏幕上，不断地闪过无数的数据。

而那数据又不断地嵌套，仿佛是某个水藻一般寂静的灵魂的渴望着停留又渴望前进的无尽无边之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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