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你自己都说了是意外之喜，又为何痛苦？你应该不是会为自己过于喜悦而痛苦的类型吧？”梅千夏说着，自己的瞳孔倏然收缩了：“等一下，这……难道说……”

“嗯，对我很反感——认为我没有前途、没有上进心、一无所有。而幽儿，一直、一直，都被宠在心尖上，她对外也一直说莫阿姨很是不堪，可她的幽儿值得最好的——”水奚咬了咬牙道：“那么，那样优秀的阿瑾死了之后，哪怕没有第二个阿瑾，陆阿姨的目标也应该放在水平差不多的角色上，没理由突然就看得起我这个废材了啊？”

“……”梅千夏的笑容僵了一僵，内心早已翻涌起波浪，强作淡然地道：“溪少爷过谦了。你的颜值是第一流，学习好、厨艺好、性格也很好，又擅长照顾人，说是第一流的男朋友人选并不过分——尤其最重要的是，你还喜欢着小幽，从小恋慕到大，这份心情比什么都重要。想必芳菲也是看到了这些，才……”

“啊啊、您的夸奖水分真大呢。”水奚打断了梅千夏。

“不，我都是发自内心……”

“现实中的我没有那样优秀这件事这件事略过不提——假设，仅仅是假设，您说的那些炫目优点确实都是我具备的，可我的那些缺点呢？也是同样，甚至远比那些假设出的优点更刺眼的吧。”水奚以自虐般的口吻道：“喜欢钻牛角尖的、不是私生子的私生子，就凭这，我就早已经被踢出了几大家族女婿的备选名单了吧——在我和小幽交往后，寒冰她不止一次和我提到过这件事……并且告诉我只有放弃小幽，才能证明我是真的爱她。因为，和我结婚的女孩子，从一开始就注定会被当作是笑柄了，躲到哪里、都绝对躲不过的……”

“……”

“我和寒冰吵了许多次。我并不是不能理解她的话，也并不是想要否定她——正相反，一直在不平衡中寻找平衡点的我，比任何人都能理解寒冰言语的正确性。可是——”水奚的手按压着胸口：“正因为能理解，我才会恼火，才会更加不甘心。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是这样的身世——当然，我是绝对不会抱怨我的身份如同噩梦般、甩也甩不开，始终横亘在我幸福前是巨大障碍一类——毕竟我也从中获得了不少好处，只看到不好的一面而把获得的利益忘却，未免没出息。可是啊，既然我还是个人类，就肯定偶尔还是会颇为软弱的怨天尤人——尤其是在小幽这件事上。我已经很努力了，真的很努力了，可惜我并不是有资格站在竞技台上的人，从一开始，就是……这个世界上，就是有努力也无法做到的事情——比如，既能挽着穿婚纱的小幽的手臂走入婚姻殿堂，又让她不至于在背后被指指戳戳的两全法……”

虽然是与梅千夏预想中截然不同的方向，然而，梅千夏却也终于有些理解了——水奚在说出这些话之前，是在为什么而痛苦、为什么而悲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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