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爷爷。您总是叶家最懂我的人，从小就是。”闵爱莉满面泪痕，笑如含着黄连般苦涩：“但是，您懂我的话，应该知道，我像这样叫您‘爷爷’，也是最后一次了。太过放纵软弱的一面，我会动摇得太厉害，没办法再融入给自己设定的人物性格里。”

“有必要逼自己逼得这样紧么？”

“只喜欢蚕吐出丝织就的柔软的棉被，却嫌弃着它们幼虫爬行的姿态，这种想法虽是人之常情，却太过卑鄙。前些年享受了太多太多的幸运，那段时间我既是真心感到幸福。到了如今还债之日，我也没有权利抱怨辛苦。”闵爱莉擦干净了眼泪，绽放出犹如昔日般灿烂的笑容：“谢谢你听我说这些，我已经没事了，叶老爷子。”

“叶老爷子”这个词，将距离和界限划得无比的清晰。

“这么快就划清界限了呢。”叶天澜用帕子擦擦眼角：“不过，你终究是我见过的最有天赋的人，以为我会简简单单地说一句‘不强迫’就还你自由，你未免也太天真了——我放你走，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

“不可以再自杀寻死，否则我会按照之前说的，在葬礼上把我所调查到的东西全放出来，让你的苦心付之一炬。”

闵爱莉沉吟片刻，点头：“好，我答应。说起来，之所以会去寻死本来就是太孤寂选择的逃避。身为恶人，这样软弱可不行呢。”

“不可以拒绝我的邀请——茶道大会或是宴席的请求，你没有权利拒绝。否则我立刻把你绑回叶家。”

闵爱莉稍犹豫了一下，“嗯”了一声。

“你想装恶人、背负罪责倒无所谓，可是不可以真的堕落。不能为了糟践自己，逼迫自己去做厌恶的事情。你是我一手教出来的，你堕落了，会让老夫觉得做人很失败——说不准我倒会以死谢罪了。”

“爷……不，叶老爷子，我知道了。”

“最后，既然你不想再和我联络感情，那么我们的关系就用钱来维系。”叶天澜将一张天寿茶庄的银行卡递到了闵爱莉眼前：“每个月7号我都会向账户里打钱，而我会查询余额，每个月你必须至少消费掉其中的15，听好，是消费，而不是取出来另换个户头存起。而你每接受一次我的邀请，我都会另外付给你钱。”

闵爱莉瞪大双眼，摇头：“不，这个就……”

“你恣意装着恶人，那些不知道真相的人也罢了，可老夫什么都知道，你认为老夫还能那样心安理得么？你良心安生的时候，老夫的心恰恰就无法安生了——所以，你至少得从我这那些钱，才能让老夫觉得我们彼此间互不相欠。不然，哪天老夫的歉疚感到了极限，说出去的话可就未必能算数了——”

闵爱莉盯着那张卡。

良久，拈在指尖，收下，大笑：“如此甚好。确实，让老爷子一直对我这样的垃圾怀抱愧疚也不是一回事。如果收钱挥霍能让你心里好受的话，我倒是很喜欢这稳赚不赔的生意。但您可千万不要一激动打太多钱进来，被逼着花钱也是很难受的。”

“和你以前的零用钱一样多。”

“呵，那我就谢谢您了。”闵爱莉晃动着手中的卡：“我果然是个天选之女，连做恶人都能有钱进账——这要是不让我遭点天罚真的太说不过去了，哈哈。”

“爸，您在看什么呢？”

叶霜林的声音，将叶天澜从回忆中唤醒，他熄灭了手机屏幕，清了清喉咙道：“没看什么。就是随便翻翻图片。”

“您一定又是在偷偷看以前的照片了吧。”

“……”

“爸的眼光一向最毒辣，看人、看茶都是如此。唯独爱莉……为何您……”

叶天澜叹息：“终有一天，你会察觉到，其他人不是都像你想得般愚蠢盲心，你也不是你自以为的那般聪慧眼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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