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进了病房之中。

“慕容先生，请问是您亲自动手，还是我们替您代劳？”

“这不是废话么！”慕容阳对纪舜音怒目而视：“她好歹也是我的女儿，签了这契约我的心里都开始有点疼了，再让我亲手拔掉她的氧气管，不就真诚了我亲手杀了她么？我若是真能做出这种事，还巴巴拜托你们做什么？

司空灜心想，其实这也和你亲手杀了她没有任何差别吧。

纪舜音大概和他的想法差不多，口中“啧啧”，半分没有犹豫地伸出手来，拔掉了躺在床上的幼女的氧气管。

呼吸不畅的幼女猛地睁开眼睛，却看到的是纪舜音天真的笑容、宣未予唇角上扬与面无表情的慕容阳。

她那双美丽的剪水桃花眸中先是诧异惊愕，旋即神色却变淡了。

不是黯淡，而是，没有任何感情的淡然。

也完全没有挣扎。

透过呼吸罩，似乎还能隐约看到她嘴角的笑意。

“是……这样啊。”雾气呼出：“我不被需要了。”

她的目光定在慕容阳的身上，如洋娃娃般长而蜷曲的睫毛闪动。

“永别了，爸爸。不，慕容……阳。没……没什么可恨的，只是觉得有点遗憾。我觉得自己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仍然失去了自身的价值呢。是我的……天赋还不足么？”

幼女楚楚可怜的模样，让慕容阳不禁咬牙：“你早就该——”

“不，不是哦。”宣未予温柔得答道：“你极其有天赋、资质过人。是个难得的完美而乖巧的好孩子，本来可以成为这个世界上最耀眼的一颗星的。你之所以会失去性命，在发光之前陨落凋零，并不是你自身的原因，是你的周围太暗了，容不得你发亮发光。”

“是——是这样么？”幼女的呼吸已经越来越急促：“那我应该如何让周围都被点亮呢？”

“事已至此，你已做不到了。然而，就算是你勉强能留住一条性命，你也依然做不到。虽然太阳的寿命很长，可早晚也是会结束的。身为星的运命就是凋零。虽然你已经没有机会了，可如果，你能重新再活一次的话，不要做星星，试着成为天幕本身吧。”

一边的纪舜音悠悠道。

“天幕……本身……？”

幼女的大脑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似乎已经无法再思考，眼皮也变得沉重，只剩下机械的重复。

随着“嘀——”的一声，心率仪化成了一条直线。

她的眼睛闭上了。

睫毛覆在缺乏血色的下眼睑，如同白瓷人偶般可爱，看上去不像死了，倒像是睡着了。

但是，心率仪的提示音，和不再出现白色的水雾的呼吸罩，却无一不证明了这条生命已经消失了的事实。

纪舜音的嘴角仍然是好看的弧度，但是眉头却蹙紧，那双透明黑色眼眸中却有一抹不可抑制的悲伤流出。

甚至轻轻抓了一下左胸口，仿佛那里受了某种创伤在疼痛似的。

慕容阳却长吐了一口气，同样按着胸口，表现出的显然是大石落地了的松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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