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最后一面？”林小暖漆黑的瞳仁瞬间放大，眸底尽是惊异之色，她的身体不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

“你去了自然就会知道！”袁帆的眼角泛起荧光，他没有再出声，而是自顾自地低头工作。

但林小暖却看见他面前的纸瞬间被打湿一片。

***

在去医院的路上，林小暖的心苦苦挣扎着，袁帆的那句“最后一面”如芒在背一般，令她的心乱作一团。

来到友华医院，站在病房门口，林小暖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伊娜。

医院幽暗的走廊断断续续地回荡着呜咽声，时高时低。

虽然是白天，但是病房却暗不见光，走廊上吊着的白炽灯发着灰蒙蒙的光亮，走廊的棚很低，犹如一座大山压在人的胸口，透不过气来。

仅仅两个月没见，伊娜已经枯瘦得没有了原来的模样，要不是有人告诉林小暖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人就是伊娜，她无论如何也辨认不出这就是在她心里宛若天使般美丽的女孩。

伊娜的头发都被剃光了，她就这样无助地蜷缩在病床上。

“她是乳腺癌晚期，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现在只能是维持生命，每天都会长时间昏睡，最近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男人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这就是伊娜口中的那个她从未爱过的男人，但是此刻这个男人却为了她在这里痛苦煎熬着。

男人很清瘦，脖子上的青筋暴露着，一颗颗豆大的泪珠就这样肆无忌惮地从他的双眸顺着脸颊滑落到颈项。

从小到大，林小暖从未见过一个男人哭成这样，宛若失去洋娃娃的小孩子一般。

这足以看得出来伊娜在他心中的分量。

“我——可以进去看看她吗？”林小暖的双眸凝着一层雾气，她说话的声音夹杂着一丝颤抖。

她在心里千万次地埋怨自己，在伊娜最需要她的时候，她却被蒙在鼓里。

“你进去看看吧，不过时间别太长！”男人低垂着头，拳头一下下砸在冰凉的墙壁上，低缓的啜泣声在如死灰般寂静的走廊里回旋着。

林小暖轻手轻脚地来到伊娜床前，颤抖的指尖抚着她消瘦的颧骨和苍白的唇角。

她的脑海中浮现着伊娜笑靥如花的模样，高高的颧骨，一笑起来嘴角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她的笑宛若阳光一般令人心神荡漾。

伊娜将眼睛撬开一条缝，她颤抖着唇瓣，从喉间挤出微弱的声音，“你终究还是来了！”

她想抬起手臂去抚摸林小暖的手，但手刚刚抬起，就重重地落在了床上。

伊娜有气无力地抽动着嘴角，气息越发急促不稳，“看我现在多没用！”

“你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们不是好朋友吗？”林小暖抓起她瘦骨嶙峋的手，近似埋怨但更多的是心疼。

伊娜艰难地从嘴角挤出一丝谄笑，她的眼睛一瞬不瞬地凝着门口的方向，竭尽全力吐出一句完整的话，“小暖，推我出去走走吧，我已经五天没出门了！”

林小暖用轮椅推着伊娜在草坪上停了下来，初春的风略带寒凉，林小暖替她掖了掖搭在身上的毛毯。

不远处传来孩子嬉笑打闹的声音，此刻正值晌午，医院广场周围坐满了晒太阳的人。

“小暖，你看这蓝天白云多美啊，那些孩子多可爱！以前我怎么都没发现呢？”伊娜缓缓闭上双眸，深吸一口气，全身心地沉醉着。

是呀，滨城的生活节奏太快，平日大家都疲于奔命，哪有时间静下来享受这安宁美好的时刻？林小暖凝着孩子们纯净的笑脸，不由地勾唇浅笑起来。她们现在的生活是自己曾经最单纯的时光，而自己此刻的生活也是她们未来的必经之路。

“小暖，你不应该来看我的。不值得！”良久，伊娜才缓缓睁开眼睛，用一种十分漠然的眸光打量着林小暖，那眸光既熟悉又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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