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哥，你怀疑时澎有心诱导齐知行的情绪？”刑落兮道。
“不然，城西到这儿一小时车程，他送薛心淼回家后，大晚上一个人跑回这边，兜风吗？”傅彦丞不置与否。
这的确不合常理。
就算吃饱了撑的大半夜想兜风，也该去江边或城南景区，怎么会来鳞次栉比的市中心？
“那……他的目标会是我吗？”刑落兮轻轻开口。
似小声呢喃，又似在问他。
如果时澎的目标在她，那么至少在跨年前很长一段时间，他就已经在谋划这一系列的事情了。
跨年夜的偶遇，相救，礼物，都是精心预谋的安排，可他却没有心急与她接触。
而是静候了六个月，一直到最近才再次接近她，甚至以她父母为突破口，登门入室，成为友人，再到如今到A市同桌吃饭。
如此冗杂的城府，且如此沉得住气，足以见得此人心思有多缜密，又有多可怕。
傅彦丞摸了摸她的头，“也可能他的目标在我。”
刑落兮不解地看着他：“可他所有巧合都针对我。”
“看起来的确如此，但细细回想，那些巧合发生的时候，我也都在场，不是吗？”傅彦丞轻笑。
他笑起来本就好看，眼下带着点安抚的语气，更是令人无法抗拒。
刑落兮以为他在安慰自己，但也眯着眼睛应下来，“是，丞哥说的都对。”
而她那点心思也瞒不过傅彦丞的眼睛，她眼角弧线少弯那么一点角度，他都能察觉出她的敷衍，“丫头，我说的是认真的。”
“是是是……丞哥说的都……”刑落兮点头如拨浪鼓。
傅彦丞无可奈何地失笑打断，“还记得你曾问我，程乾为什么会对我这个舅舅有这么深的敌意吗？”
刑落兮没想到话题会突然转到乾宝身上，一怔，“……嗯。”
尽管从那次商场失踪案后，乾宝的性子可见地开朗很多，对傅彦丞的态度也明显有所好转。
但她还是清楚地记得，初次遇见乾宝的时候，那孩子对傅彦丞的态度有多恶劣，动辄上脚踹，张口就是坏蛋魔王。
哪怕小男孩再顽皮，终归不是正常的侄子对舅舅该有的态度。
那些愤怒的叫骂声中，三分赌气，三分却是真实的恨意。
她是的的确确从乾宝身上感受到了对傅彦丞的恨，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一直努力地拉近两人之间的关系，希望可以修补。
她也曾想问其中的缘由，但转念一想，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毕竟还不是傅家的人，不好过多过问人家的家事。
没想到他这会儿会主动提到这一茬。
“是因为……乾宝的妈妈吗？”刑落兮小心地试探。
傅彦丞卧室的灯光是那种冷色基调的光，床头有一盏琉璃灯，清冷的光泽泛在他棱角分明的俊脸上，勾勒出些许孤寂的轮廓。
见他沉默，刑落兮突然不忍心问下去，“其实丞哥你不想说可以不用说……”
“是。”
他淡声打断，薄薄的眼睑略微抬起，望着她，薄唇艰难地扯了扯，“程乾认为姐姐和姐夫的死与我有关……”
刑落兮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这一种，“为什么……”
傅彦丞看了她一眼，漆黑的眼眸微微垂着，嗓音突然就哑了许多。
“曾经，程乾也是很喜欢我这个舅舅的，直到一年半前，知名慈善家刘振华在公众场合惨遭分尸，引起巨大的社会舆论和民众恐慌，省里高度重视，勒令成立专案组限期侦破，我和滕队都在其中。”
“所有人三班倒没日没夜地查，一心想着尽快将这个心理极度扭曲，危险系数极高的罪犯抓捕归案。就是在那个时候，我知道了姐姐和姐夫的噩耗，一场意外的车祸，当场车毁人亡，尸骨无存，只有两人护在怀里的程乾得以幸存，而两人的葬礼就定在一周后。”
“当时，我人还在滕队的车上，我们分组得到线报，说是有罪犯的踪迹，我听着爷爷颤抖的声音，却连安慰他老人家的时间都没有，只告诉他，我无法赶回去参加葬礼……”
“在我说完这句话，我听到通话里程乾的哭声突然就停止了……三个月后，抓捕行动无疾而终，我回到H市祭拜姐姐和姐夫，程乾早已从A市回到H市，由傅老爷子抚养……”
“我迄今还记得，那天站在玄关的程乾，冲我说的第一句话是——‘舅舅，这是我最后一次喊你舅舅。’”
“自那时起，程乾就变了，变得面无表情，沉默寡言，失去本该有的童真，对我这个舅舅的态度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前有多崇拜，如今就有多排斥，一有机会就挑唆我和爷爷的关系……”
“在确认没有不轨分子教唆之后，我也带程乾去看了心理医生，程乾通过了所有与创伤后应激障碍相关的测试，医生告诉我，孩子没有心理障碍，事实上，我自己就是心理学的专家，有没有心理问题，我再清楚不过。”
“可一个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突然性情大变？”
话说到这，傅彦丞顿了顿，眸底似有什么情绪涌动。
刑落兮推测地问，“是因为你没有出席葬礼，所以乾宝对你有怨言？”
“我原本也这么以为，可现在，我觉得或许有另外一种可能……”
傅彦丞说着，眸色一点点地加深，仿佛在回想什么，浑身笼罩着一股低气压。
刑落兮不敢打扰他，静静地坐在边上，好一会儿，她听到他再次开口。
“程乾很聪明，作为我的外甥，基因自然是极顶优质的，他一旦认定的事情，自然也会付诸行动，我曾让唐轶跟踪他，包括跟踪他网络上的所有踪迹，这才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傅彦丞说到这里，声音忽地沉下去，肩膀轻不可闻地颤了颤。
“曾经有人以匿名的ID给他的QQ发过一条消息，内容是‘小程乾，还记得你父母死前接的那通电话吗？如果不是你舅舅，你父母不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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