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住手。”趁着夜色从奴隶城赶到新世界之巅的章士元，才悄然潜入到文雨舒屋内，就看到文雨舒在自残。

大惊失色之下，章士元也忘了要隐藏行迹，大喊出声，拉着文雨舒的手把她拖到了一边。

只见这时的文雨舒满头满脸都是鲜血，额头上全是破碎的玻璃渣子。

但即使是这样一副惨像，文雨舒却还是在笑。

文雨舒的嘴角快要咧到了耳后，笑容疯癫又恐怖。似乎疼痛对她来说不是疼痛而是一种享受。

“文学姐，你醒醒！”章士元用力摇晃着文雨舒的身子。

文雨舒却对章士元的呼喊置若罔闻，就像是一只提线木偶般任由章士元将自己左摇右晃。

“我知道你听得见！别再装成这幅模样了！”

“我知道这些日子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所以你想要放弃自己我能理解。”

章士元盯着文雨舒的眼睛，想要在她犹如死灰的眼神中，看出一丝一缕对生的渴望。

“你已经为了你爱的人们献出人生了，能不能为了爱你的人，重新再活过来！”

章士元看到在文雨舒的眼睛中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张小北，龙械，小艾，W司院的所有人，都想再看到神采飞扬的文雨舒啊！”

“至少，为了我们，请再活过来一次啊！”

文雨舒的眼神活了过来，泥塑一样的脸上也出现了柔和的神色。

“小艾……大家。”

“对！小艾和大家都在等你回去！”

章士元的眼睛中闪出了泪花。

“小艾学姐在S市开了一家机修店，即使在S市这样的大都市都是数一数二的名气。”

“她坑遍了每一个进她店里消费的客人，树敌无数，你要去保护她啊！”

“小艾学姐这些日子收集了无数的尾巴，说要等你回去，就把所有尾巴都给你的贝斯特装上。”

“小艾这个笨蛋。”文雨舒咬着牙，她再一次想起了与小艾打打闹闹的日子，这些回忆在这几个月里，被她强行封存在识海的深处，不愿再想起。

正是唯恐一旦想起，就会在心里泛起想要投奔美好生活的美梦。

但她已经万劫不复了。

“章士元，我杀了人，我杀了很多人，很多很多无辜的人。”

文雨舒死灰的眼睛中至于流露出除了麻木和疯癫之外的其他神色。

悲伤的感情一旦出现，文雨舒这些日子强行装出的残暴疯狂就再也无法存在了。

泪水从眼睛中滚落，顺着脸颊汇入鲜血中，将鲜血冲地清淡了一些。

“人类部队甄选时，S市城下的大家，我杀了很多人。”文雨舒一边哭着一边说道。

“被他们注入了药液后，在怪物机甲中时，我没办法控制自己，就像是一台杀人机器一样，只知道疯狂屠杀。”

“但一旦脱离了怪物机甲，回归了意识，我还是能清楚地记得这些杀戮的感觉。”

“我记得当时疯狂嗜杀的情绪，我也记得利爪刺入撕扯肉体的触感，我记得鲜血喷洒过来的温热和腥臭，我记得别人临死时绝望的眼神。”

文雨舒看着章士元的眼睛说道：“我还清楚地记得，我差一点就杀了你，章士元。”

“那不是你，疯狂杀戮的人不是你，是怪物。”章士元斩钉截铁地说道，“只是凑巧你正在那只怪物的身体内罢了。”

“不，那就是我，至少有一部分是我。”文雨舒摇了摇头，“我知道的。”

文雨舒伸出双手，看着自己布满蜈蚣一样疤痕的手，在上面似乎看到了淋漓的鲜血。

“到后来，即使脱离了怪物机甲，这种嗜杀的情绪还会在我的脑子里留存很久很久。”

“我无法说服自己，这一切都是怪物的错，我自己是无辜的。”

章士元握住了文雨舒的手，这一对曾经雪白细腻的双手，这时变得粗糙如同树干，而前后变化也不过就只有几个月的时间。

“如果不能说服自己是无辜，你就把这份愧疚背负起来！”

文雨舒颤抖了一下，想要将双手从章士元的掌握中抽出，习惯性地想要逃避。

“不要逃避。”

章士元将文雨舒的双手握得更紧了。

“既然你觉得自己不无辜，就负起责任来！”

“不要以为躲在这里折磨自己就能洗去这种愧疚，这毫无用处。”

“至少S市的各位是为了保护城市，为了保护市民们才战死在城下的。”

“如果你觉得自己对他们有愧疚，就去S市，代替他们守在城下。替他们守护城市，守护市民，守护他们所爱的人！”

“他们被斩断的责任，就由你替他们担负起来！”

文雨舒的眼睛中有光芒亮了起来，但很快就再一次黯淡了下去。

“不可能的，我无法逃离这里。”

文雨舒摇了摇头，目光向下看向章士元的脖颈，在那里并没有这些日子她已经司空见惯的那种金属项圈。

“章士元，你能逃走的。你快些逃吧，不要再管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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