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硬菜是李妈妈炖的那只鸡，鸡是农村的走地鸡，各种配料精准调制，老汤慢慢熬了三个点，一出锅整个屋子都弥漫着香气。

李书遇最爱吃鸡腿，起身要勾着要去夹，遥遥眼尖，动作更快，第一筷子上去稳稳的夹走了鸡腿转手就送到了李书逸的碗里“二哥吃鸡腿。”

一个没有，鸡总归是有两只腿的吧，李书遇不说话，低头找另一只，好不容易看到了准备下手，结果迎面一只筷子从天而降，稳准狠的夹住那只鸡腿，在李书遇不舍的目光之下，遥遥将那只鸡腿送到了李爸爸的碗里“爸吃鸡腿。”

由此李爸爸终于露出了今天第一次笑容。

深吸一口气，好，没有鸡腿，鸡翅也可以，李书遇又去找鸡翅，还没找到，又是那双筷子，夹着鸡翅就溜走，送到了李妈妈的碗里“妈做饭辛苦了，来吃鸡翅。”

锅里剩下最后一只鸡翅，李书遇眼疾手快已经夹到了，正要往外拿，却被遥遥的筷子一把打下，胜利者遥遥夹起最后的鸡翅摇摇摆摆的放到了自己的碗里。

脸上全然是获胜者的得意之色。

李书遇气恼恼，一摔筷子，上来脾气，指着遥遥的鼻子大骂“哎！死丫头！你针对我是不是？”

兄妹二人针锋相对，谁都不让谁，也不知遥遥经历了什么训练出如此稳健的心态，面对李书遇的吼叫，她不紧不慢甚至脸上带着些许得意的笑容，筷子在盆里扒拉，找到了一块鸡肉，遥遥夹着送到了李书遇的碗里“着什么急，鸡屁股给你留着呢。社会的渣滓就该吃最见不得人的部位。”

果然恶人自有恶人磨，花钱养这么一个小混蛋真是值得，李书逸脸上的笑容几乎就要藏不住了，赶忙用手捂住脸，双肘支撑在桌面上一眼不发的看好戏。

顺便又送给遥遥一个‘别怕二哥支持你’的眼神。

“这饭没法吃了。你这个死丫头我非得教训教训你！”

折辱！这就是折辱！小小的一个小丫头如今也爬到了自己的头上兴风作浪！在外面混的本来就不好，处处给人当孙子，回到家还要被压一头！李书遇撸起袖子居然看起来有想动手的意思。

但是人还没有继续活动呢，李爸爸一脚踹开了李书遇的凳子，滋滋的凳腿摩擦着地板，老人家已经是火冒三丈，面如恶鬼。

朝着李书遇劈头盖脸的一顿呵斥“干什么呢！坐下！还想跟妹妹动手？你敢动遥遥一根手指头就滚出去！”

护女儿狂魔已经上线，谁都拿他没有办法。

李书遇吃瘪，咬咬嘴唇，瞪了遥遥一眼，转身将被父亲提出去的凳子捡了回来，坐在桌前老老实实的吃饭，再也没有多说过一句话。

心里定然在憋着气。

可从他的眼神之中李书逸看得出来他又在动鬼心思。

胜利者遥遥轻哼，十分招摇得意“哼。”

半响之后，李妈妈还是护儿心切，絮絮叨叨“说大的没有大的样，这家里不就是老的没有老的样，才大的小的都不像样么。”

李爸爸低头喝闷酒，不反驳，脸上的笑意又随着酒精散去。

桌上的人都草草吃完饭后迅速离席，不愿在过多逗留一刻。

这样的家庭氛围，谁能快乐啊。

凌晨三点，窗外还在噼里啪啦的放炮，李书遇就好奇了这些人怎么这么有钱，大花炮那么贵，他们怎么放个没完没了，还扰人清静，叫人难以入眠。

传说过年放炮是为了下走鬼祟，若是真有鬼祟，它肯定是坐着火箭跑的。

小小房间的上下床铺，李书逸睡在楼下，李书遇睡在楼上，小的时候李书遇就坏，半夜起来上厕所下楼的时候都会故意踩到李书逸，把他从美梦之中抓出来还笑嘻嘻的得意自己的恶作剧。

望着天花板上落了好厚一层灰的玻璃灯，李书遇感慨着“好些年没有跟你睡上下铺了哈。”

夜深了，人似乎就会开始变得脆弱，一些心里话不由自主的就说了出来“书逸啊，家里多亏你照顾了，我这辈子就这样了。偷偷摸摸的在阴暗的角落活着，像只老鼠一样，就像遥遥说的，是社会的渣滓。”

饭桌上，遥遥说的每一句话都戳在李书遇的痛处之上，其实他自己何尝不明白这些道理？自己的身份地位？

只是他已经破罐子破摔，无力改变，甚至可以说是不想改变。

习惯了在地上爬，你就会懒得再站起来用双腿走路。

酒精在人体之中疏通血管，蒙蔽大脑，李书遇语重心长的说着自己的不易，渴望得到楼下兄弟的怜悯“其实我也挺想你，人家哥们互帮互助，有点什么事我也想跟你聊聊听听你的意见，但是我不好意思找你，自己鲁莽做选择，所以总是走错路。”

这套说辞，早就听得李书逸耳朵生茧子了。

好些年以来，李书遇就是如此，一会跟你装可怜，一会跟你整浪子回头的戏码，上过几次当之后李书逸对他的这些话都产生了免疫系统，左耳朵进来右耳朵出，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几分不屑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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