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陌轩将萧菱歌放了开来，却没有唤人进来，而是回身朝着门口走去，接过了钟明手中的药膏，然后又将人打发了出去。
裴陌轩蹲下身子替萧菱歌上着药，心中思绪杂乱，萧菱歌说的感受，何尝不是他的感受，这皇宫里的每一刻都是煎熬，若非有她在身边，裴陌轩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过这三年。
“今日和太后达成了一个协议，以后帮着她做你跟前的眼线，哎，你说，你想她知道些什么？嗯，你今天穿了什么颜色的衣服？喝了几杯茶？见了几个妃嫔？”萧菱歌玩笑道。
裴陌轩抬头看着萧菱歌那一脸的笑意，心中有些酸涩：“她想知道什么，你都告诉她就是，只要你平安就好。”
曾经，他以为，他能够为她撑起一片天，如今却发现，好似她成了她的天，看着她的笑，那就是晴天，若是她有什么损伤，那就是狂风暴雨。
萧菱歌看着裴陌轩认真的表情，伸手抚上他的脸颊：“你很累是不是？朝堂上的事情很难处理是不是？”
“其实也不难，只要我按照曹相爷的话做事，反对的声音自然是小一些，若是违逆了他的意思，自然就困难重重，不过这些事情你不用操心，我只会找到解决办法。”裴陌轩自嘲一笑，难怪先皇会年纪轻轻就去了，这个位置，当真是如坐针毡。
“陌轩会偏向于镇国将军，想必对其也有一定了解吧，为何如此信任他们？”萧菱歌能够明显感觉到裴陌轩对镇国将军的倚重，但实话说，太后和皇后，两者都是外戚，萧菱歌怕的是扶持起镇国将军府，也不过是重蹈覆辙罢了。
“镇国将军府满门忠烈，为国捐躯了十余位儿郎，关于北戎出兵的事情，对其他人来说，那是争军功，但对于彭公来说，那就是拿性命在拼，大哥曾经对我说过，镇国将军府能够信任。”裴陌轩向萧菱歌解释道。
萧菱歌想了想道：“陌轩是不是也想出兵？”
“我不愿意百姓流离失所，战乱不是我想要的，但军国大事不是忍一忍，让一让就能避过去的。北戎的事情，确实刻不容缓，只是……粮草空虚也是事实！”裴陌轩眉头深皱。
如今朝堂局势，曹相爷把持了大半朝政，所以一大片的声音都是主和不主战的，彭将军虽然有一腔报效的热情，但奈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若无粮草，兵马也动不起来。
“我倒是有个办法，这穷苦人家没钱了，还能去当铺典当，或者找人借，那国家为何不能？如今北戎的事情既然刻不容缓，那就筹集粮草，将他们打个措手不及，这冬天看是他们难熬，还是我们更难熬。”萧菱歌带着笑意道，心中有了个初步的想法。
“借？去哪儿借？我大昱如今虽然有些困窘，但说起来，却已经是诸国之中最鼎盛的存在，又有谁愿意借粮草为我们出兵？”裴陌轩觉得萧菱歌有些异想天开了，但却也认真和她解释了，这样的想法可能难以实施。
“自然不是向敌国借，而是向百姓借，以国家的信用为基础，向百姓发行国债，设置借款期限，设定固定的利息标准，到期以后还本付息。并且购买了国债的百姓，还可以享受一定的优惠政策，比如抵扣赋税徭役等。”萧菱歌将自己的初步想法说了出来。
裴陌轩先是有些不可思议，可以越听越觉得这个主意实在是……
不知道要怎么形容，一国之君向百姓举债，如此举措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可是若是此举能够成功，也确实是解决问题的最佳办法。
“可是，如此可会有损皇家威严？而且，百姓为何会愿意向国家举债？这……”裴陌轩想了想，提出问题。
“这个事情嘛，那就得营造一些舆论了，比如说出兵这件事情，只要陌轩你找一些人，散播北戎那边的议和条件，特别强调割地赔偿还要用女子和亲是如何的耻辱。让这些舆论，逐渐散播，引起学潮，让学子们联名上书请愿，如此这般，可能也能够解除想要出征，却阻碍颇多的情况。”
“再借着这次学潮，宣导国家危难匹夫有责的思想，让民众感受到危机感，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让他们感觉到这些事情离他们并不遥远，再推行国债，众志成城，渡过难关。我虽然对大昱的情况不甚了解，但如你所说，大昱已经是诸国中鼎盛的存在，这样的存在又怎么可能毫无余产，只是看那些富户富商们，是否愿意割肉出血罢了。”萧菱歌一边说着，一边还在想着，如何能够让那些富户们心甘情愿的掏钱。
“喔喔，还有，这些个官吏们，你也不能放过，这国债自然是由他们先购买，找个钱多的，让他先带个头，为了在你面前留个好印象，应该很多人都会愿意出血的。反正，这是借，也不是不还，等明年收成回来，这些国债又能够偿还了，但是这国债也可以一直保持一定数量的发行，以保证资金的有效利用。若是有充裕的资金，可以用来做一些收益性的投资，增加国库的充盈。”
萧菱歌滔滔不绝的话，将裴陌轩震撼到了，他一直觉得萧菱歌的思想很不一般，她的行为举止，还有很多理念和其他女子截然不同。
可是如今再看，她何止比其他女子优秀，她的这些想法，都不比那些所谓的国之谋士差。
“喔，还有，还有，借着这风，还可以大量招揽有识之士，扩充军队数量，引起学潮，少不得论辩，论辩之中，也可以看看有没有拔尖的苗子，若是好的，可以招揽入朝。这些思想的碰撞，说不定能够擦出不一样的火花，以后朝堂上也将有不同的声音。”萧菱歌的脸上满是笑意，思路如潮水一般涌来。
裴陌轩也有些激动，看着萧菱歌那扬起的笑脸，他心中的激动更甚，他一把将萧菱歌揽过来，在她的额上落下一个重重的吻：“菱歌，你真是……女中诸葛，如此妙计，解了我的燃眉之急，你先休息，我先去御书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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