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扶我坐下,望向我目光深邃,轻声问道,“怎样?”
“无碍,”我出手封了自己穴道止血,“斐罗收剑及时,肌肤出血而已。”
萧衍点头,向斐罗朗声道,“汗王可要再比过?”
“不必了,”斐罗眼神扫过我的伤处,眸色一黯,望向远方道,“按照你我之间缔结的盟约,你资助我军备兵力,解决部族战事,突厥愿与大梁修好十年,期间臣服大梁,敬献岁供。尽快把相关公文给我,带她走吧。
另有一言,你们汉人说丑话在前,虽感激你此番对突厥的鼎力相助,但若被我知道你有负于她,不管在何地,我都会寻你决个高下,不死不休。待领长购药回来,我们就启程了。”
最后一句,声音放低,似是在对我说,言罢回身向他的房间走去。
“汗王放心,相关盟约朕决不食言,至于桃夭,无须他人挂心,朕怎会让她受一丝委屈?”萧衍道。
没想到斐罗就这样便让我们离开,我起身向他道,“对你之前的关照无以为报,房间食盒内备了小食,另昨夜湘水女神入梦,归去之时一曲《慕馨曲》为你践行。保重。”
斐罗听得身形一滞,却终是未置一言,大步而去。
萧衍搀我回他的船舰,小舟摆渡人戴了斗笠,待我二人上船,才抬头向我们。
原是止战陪他过来,见我受伤,金疮药递上,我取药敷上,萧衍拥我入怀。
回到船舰,他稍事安排,两船间盟约签署传递的间隙,梁领长也购药回来了。
鸣笛声过,眼见商船启动,船头调转,我走上船舰甲板,立于船头。
对面未见斐罗身影,我却知道他必听得到。于是以移行换位咒变出古琴在手,将昨夜梦里奇幻的湘水女神所奏之曲演奏而来。
梦境中,神女周身光束,姿容动人,凌波水上,身着霓裳,衣袂飘飘,以瑟奏曲,曲调时而清丽高亢,时而深沉哀怨,扣人心弦。
一曲作罢,我问道,“不知神女所奏何曲?如此动人。”
“慕馨曲。”她举眸向我。
熟悉的名字,好似听汗颜姐姐提到过,思量再三终于忆起,向神女印证道,“可是传说中当此美妙的乐曲传到苍梧之野时,连安息在九嶷山上的舜帝之灵也为之感动,生出抱怨思慕之情;而生长在苍梧一带的白芷,在乐曲的感召之下,也吐出了更多的芬芳的慕馨神曲?”
神女眼波流转,颔首微笑,“正是。”
“能闻此神曲,真是三生有幸。”我不由感叹,“却不知神女怎会赐我仙缘?”
“盼能体味世人皆有隐藏的悲喜,就像每个夜晚都有不眠之人。不为贪恋灯红酒绿,只是守着月色星辰,念着一个千里之外的身影。离别在即,一曲相送,以慰思念。”
神女声音遥遥传来,身影渐消失在迷雾之中。
梦醒我曾思忖是否以曲相送,而情深不过一念,若他能心如止水不是更好?本待作罢,但见他因我受伤轻易让我和萧衍离去,决定还是遂神女之意。
船舰之上,古琴代瑟,我以内力传送,曲声悠扬,诵赋——
善鼓云和瑟,常闻帝子灵。
冯夷空自舞,楚客不堪听。
苦调凄金石,清音入杳冥。
苍梧来怨慕,白芷动芳馨。
流水传潇浦,悲风过洞庭。
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
诵到白芷动芳馨之时,斐罗商船正转至他的舱室所对位置,眼见他案前食盒已开,青梅酒,芡实糕摆放整齐。
在我看到他的一瞬,他也见到我,眸中满别情。
忽得金刚振翅从房间飞来,“金刚别去!”斐罗喝道。
金刚口中衔了一物,直至它落上我们船头,我才看清,是我故意留在食盒中的桃花珀。它竟又送了回来,旋即折身飞回。
斐罗的商船离开了,水面只剩船尾拖过的痕迹。
我持了桃花珀在手中,它不仅是精工至宝的纪念物,还是他临行警示萧衍之言,无论在任何地方,他都会来找萧衍的媒介,是我需要他,唤他来我身边的法器。
可我心知我和萧衍之间若有问题,也是我们二人之事,不该假他人之手解决,以这样的方式只会伤害到萧衍,让我们之间走得更远。
桃花珀自壁画滟澜山下河中得来,便让它重归河中世界吧。
我举腕向船身外,它自我掌心滑落水中,溅起的水花幡然而逝。
我以咒术把古琴送回,萧衍挽了我的手回他的舱室,宫人奉茶之后,他遣人退出。
萧衍落坐我身畔,执了我的手道,“终于没有外人在场了,让我好好看看桃夭,脸似尖了。”他说着扬起手,待触碰我的脸庞。
我侧首避过,目视他道,“为何同意独自上船,这是冒着什么样的风险,你心中不知么?而既以达成盟约,又为何还要多此一举的比试?还有,在他那里那么久,他与你都说了什么?”
萧衍见我嗔怒的样子,眼睛弯弯失笑道,“还是这般一问一串,我究竟该先回答哪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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