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人听到声响，悠悠转醒，感受到有人靠近正想大声呼叫，突然被死死地捂住嘴巴。那个黑衣人低声细语，“小桐，不用害怕。是我，明蔼。”

郭将军感受到怀中人点头，轻轻放开捂住嘴巴的手。她准确地找到小桐的手，一下子牵住，低声安抚，“我现在救你出去，你不用害怕。”她牵紧很多年没有触碰过的手，手心紧张到出汗。

感受到牵着的手微微挣扎，郭明蔼眼神暗沉，她到底还是不愿意被自己牵住。

一如当年那个明媚的少女宋桐，还没有成为女皇的少女眼中都是天真烂漫。那时她挣脱自己的手，一步步走向那个男人，“明蔼，你先回去吧，我要跟他走。”

少女羞红的脸，冰天雪地的场景，自己被挣脱的手，眼睁睁看着她走向一个误了一生的男人。只有她郭明蔼是个布景，多么不甘，多么痛恨。

想到这，思绪回到现实。郭明蔼目光深沉看着她早有细纹的眼角，“你为什么突然病倒？”

“咳咳，”女皇宋桐响起虚弱的咳嗽声，瘦弱的肩膀颤抖着，“老了吧，人哪里能一生坚强、永远可以随时冲锋陷阵。虽然表面上看来我是楚国的王、多么光鲜亮丽，可是没有人知道自从我走上这个位置就没有几天是开心的。一生守着这个位置，失去的东西比得到的多得多。”

宋桐越说越激动，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她面红耳赤，眼角闪着泪花，眼瞳失焦不知道想着什么，嘴巴微微张着，泪水像是要随时掉落。

“小桐，”郭明蔼开口，“你是不是被逼的？”

怀中女子轻笑摇头，“没有，我是真的想退下来。现在的悠然正好领悟到一个完美君王所要具备的特质，并且正在朝那个我所希望的样子靠近，我不能错过这么好的时机。”

郭明蔼看着她痴狂的神情，心中痛楚苦涩。这么多年，为了楚国牺牲的已经够多，如今却还要把自己女儿算计进去。君王的特质是什么，不就是绝情断义。当年林清轩，现在轮到你自己。帝王位下埋着多少苍苍白骨，这样真的值得吗，小桐？

郭明蔼抱着她不撒手，闭上眼，良久没有说话。

过了几个月，刚下早朝一身劳累的宋悠然路过御花园，看庭院春花开的正好，折了一枝。脚步悠闲地走到母皇的住处，看到躺在床上的母皇正好看向她，她的笑容一僵。

“母皇今天这么早起床，要不要我帮你按摩按摩？”

宋悠然最后笑着走过去，将春花别在紫色床帷的扣子上。床上的人看到她走过来，静静闭上眼。

宋悠然轻轻坐下，脸上是笑意，用着闲聊家常的语气。“你知道吗？大皇弟今天上早朝的时候弹劾我，怀疑我挟天子以令诸侯。可笑，我们母女情深，我又怎么可能挟持你呢？母皇，你说是吧？”

宋桐猛地睁开眼，狠狠一巴掌刮在宋悠然脸上。“呸，畜生。”激烈的动作，让宋桐一阵重重喘气。

宋悠然轻轻摸上红肿的地方，轻笑，“母皇，又不乖了。罢了，今天是个好日子，我就不打母皇手掌心了。来，把这个地方题个字，然后我给母皇按摩一下小腿。今天的奏折很多，我们得抓紧时间。”

宋悠然一边絮絮叨叨，一边从绣着花纹的袖子拿出一道圣旨，递到宋桐的跟前。宋桐眼中怒火冲天，双手发抖地却又狠戾地抢过圣旨，一股脑扔到床边地上。

宋悠然愣愣地转头看向地下，眼中闪过一抹暗光，嘴角是残忍的笑意，“母皇又不乖，怎么能乱扔东西呢？”她边说边走去，弯腰捡起地上的圣旨，小心翼翼地掸着上面的尘土。

宋桐冷笑，“我不会签的，即使我死掉。”

宋悠然脸色暗沉的走近，“母皇，请您退位。儿臣已经掌握超过一半的兵权，您反抗也没有任何实质上的意义。我现在来请你签字，不过是给你我最后的尊重。”她单膝跪下，双手抱拳，“儿臣实在不想跟您一样，亲手杀死自己最重要的人。”

宋桐身体一僵，“你还是不够狠心，你应该杀了我的。哈哈，这样才是我们宋家的传统。”说着说着，嘴巴尝到一阵苦涩的滋味，是泪水的咸苦。

宋悠然没有回答，扭头看向窗外，花开正好。

第二天，苏姑姑在早朝上宣读女皇退位并传位给太女的圣旨。众臣惊讶，却又觉得在意料之中。

宋悠然看着郭将军一脸阴沉看向她，她也回给郭将军一个浅浅的微笑。郭将军看着她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面无表情的离开。

晚上的时候，扶风一手叉腰，另一手指手划脚地吩咐府里的人收拾东西，忙的晕头转向。他自从今天中午开始忙活，忙活到现在出了满满一身汗。明明现在还是初春，寒风阵阵穿好几件大衣的气候。

想到这里，扶风不由得埋怨起偷懒的洛阳哥哥，“洛阳哥哥还真是的，我们过几天就要搬走，居然让我一个人负责所有的相关事务。本来还以为殿下和其他哥哥会帮忙，没想到居然每一个人都这么狠心让我自己一个人忙。嘤嘤，就欺负我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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