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没多远的距离,这会儿对谢扶来说莫名地显得有些漫长。
重重叠叠的纱帐被他撩开,最后一层围在床榻边的床帐被他掀开,入目的首先是顺着床榻边垂落下来的青丝,柔顺蜿蜒。
从乌黑的青丝往上看,谢扶看见了她清冷的面容,和望过来的一双清凌凌的眼。
两人谁都没有先开口。
沉默在二人之间蔓延。
谢扶在原地静默片刻,走过去替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长发,将滑落的被褥往上拉了拉。
他轻声道:“西凉冬日里很冷。”
舒云的手从被子中探出,握住谢扶清白修长的手指,“谢扶。”
谢扶抬眸看她。
舒云注视着他,一字一顿道:“我们成婚吧。”
谢扶没有应声,漂亮的黑瞳看着两人握着的手。
即便屋子里摆放了那么多的炭盆,舒云的手也不过是手心有了些温度,指尖还是冰冷。
她的手纤细柔美,指若削葱根,莹白如玉,露在袖子外的手腕如同皓月,生得极好看。
她若不是妖,又是什么,才能生得如此美丽又强大。
“这三年……”谢扶手动了动,反握住她,“你去哪了?”
他没有正面回答她的求婚。
舒云愣了愣,思索片刻道:“回家了。”
谢扶:“家?”
“嗯。”她一停,“我身体不好,家里人很担心,把我带回去治病了。”
舒云以为他在生气她三年前的不告而别,“三年前我不辞而别是我不对,我也没想到她们会突然出手。”
谢扶眼睫耷拉下来,挡住了眼中的情绪,“你有家人?”
舒云瞧不清他的眼神,只能自己揣测他的心思,“你,你是不是觉得三年前,我没有把家人请来参加我们的婚礼,觉得我不重视你?”
谢扶拇指的指腹抚过她的手背,留下温暖的触感。
他没有出声。
舒云觉得他应当是因为这三年她的失踪,还是在他们二人成婚前两日突然消失,而对她产生了误会。
她出声解释,“三年前情况确实特殊,不过谢扶,我从来没有轻视过我们的婚礼,现在我的家人们都知道我喜欢你,我可以让她们……”
谢扶打断她,“我没有那样想。”
他眼睫半垂,眼尾的弧度昳丽,他把自己整个人都放进了一个防御圈,本来就不怎么看得透他思绪的舒云,现下更是看不透了。
舒云声音放得格外轻柔,她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你……”
谢扶突然抬眸对她勾了勾唇,笑意却不达眼底。
他对她说道:“婚事,先往后推一推。”
舒云怔然,一双潋滟清澈的眼里映着谢扶的身影。
谢扶也在观察着她的神情。
她因为身体虚弱而显苍白的绝丽面容上,闪过些许茫然,不过很快她就敛眉收好了自己外露的情绪。
没有生气,也没有一点激动地质问,问他一个“为什么”。
只是默不作声地静坐了一会儿,然后平静地接受了他提出的婚期延后的建议。
谢扶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他没熬住,自己出声给了他这句话一个解释,“南蛮人一直不安定,中原也时不时出兵骚扰着西凉的北境,王城里众多世家蠢蠢欲动。”
“待我平定好西凉的内忧外患,咱们再举行一个盛大安稳的婚礼,好吗?”
原来是这样。
舒云转念想了想,便明白了谢扶的用意。
南蛮和中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过来骚扰西凉的边境,谢扶身为西凉的世子爷,自然要东征西站,保护西凉的国土。
她下意识地忽略了,谢扶这些话存在的不合理性。
比如南蛮和中原什么时候才会罢手,南蛮地区贫乏,需要北上抢夺物资,中原进攻西凉北境,不过是打算不断消耗西凉。
这样的目的背景下,什么时候西凉的外患能够停止,除非有一天谢扶能够带领正在被两个国家不断消耗着的西凉,击败攻克南蛮和中原两个国家。
这需要多少年,舒云不知道。
舒云点头,也冲谢扶露出个笑来,表示她明白了。
她在谢扶怀里失去意识的时候,真切地感受到两人之间的距离忽然无比的接近,彼此珍惜,仿佛心意相通。
这会儿她醒来,却又发现两人间不知道为什么竖起了一堵看不见的高墙,将二人分隔开来。
她昏迷的时候,谢扶遇到了什么事情吗?
还是谢扶当时只是对她的相救一时的感动,理智回笼后,对她展现出来非常人的力量还是有所忌惮,怕她是妖怪?
不对,谢扶不会跟那些人一样肤浅。
或许其他人会因为她展露的力量而畏惧她,可谢扶不会。
那么谢扶究竟在想些什么?
舒云闭眼,只觉得腹部传来了一阵一阵的抽痛,痛得她太阳穴只跳,内心烦躁异常。
谢扶见她阖眼偏过头去,幽深的黑眸里有暴烈的情绪慢慢凝聚成风暴,他现在只差一个导火索,马上就能被引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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