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反误了卿卿性命!”
刘大人又惊又喜,果然是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
想不到竟能从区区小吏口里得到如此惊天秘密,刘大人不禁想起官场里流行一句话:
弄不死我的,只会让我更强大。
这不,机会来了。
东厂,我跟你没完。
当然,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胥吏所说的一切都是要经过实地证实才可靠。
于是刘大人放弃了立刻京师的念头,令胥吏带路,他要到三道沟那里亲自取证。
一路上,刘大人想了很多,还是弄不明白为什么东厂要弄死自己。
但想不通归想不通,这个死仇却是结下了。
当然,刘大人也不是没想过是别人栽赃陷害给东厂。
可纵观自己前半生,实实在在没做过什么十分得罪人的事情。
充其量也就在工作上比别人认真严谨了一些。
这顶多算是遭人妒忌,不可能上升到非要杀人且坏人名节的地步。
实事求是地说,刘大人一直到了现在,充其量也只是个二三线干部,对朝局没有任何影响力,有谁会不惜血本地针对他呢?
除非是东厂这样毫无理性,丧心病狂的恐怖组织,只有这些内心扭曲的人才能做出这等恶劣行径。
什么见鬼的火烧郑和下西洋档案,刘大人这时候内心压根就没有过这种念头。
他更不会知道,他未来一把火将整个大明对海权的积蓄和希望烧掉,会对整个大明,整个华夏的历史产生多么巨大的影响。
因此刘大人所有的愤懑和怒火只能全部集中到东厂身上。
三道沟遥遥在望,路边还有一个不小的村庄,刘大人亲自沿着路边挨家挨户地打听那日的情形,果然很多村民都心有余悸地说起了当日的恐怖情景。
他们虽然不敢出门,但震天的枪声却是不断地传入耳中,大半日的厮杀总不可能是假的。
详细地记录了一番之后,刘大人随着村民和胥吏来到三道沟发生激战的地方。
时间只过去一个多月,战火的痕迹依然处处可见。
水渠里密密麻麻的脚印,无人清理的血迹,散落在各处的枪子,零散抛弃的火药……
而且还十分幸运地发现了一处被挖掘过的土地,很可能是埋尸之地。
用剩下的那锭五两银子雇了村民挖掘,结果挖开一看,里面果然有十多具死尸。
由于天气寒冷,尸体并未有多少腐烂,面目依稀可辩。
最重要的是,刘大人从一具死尸身上找到了最关键的证据:一面东厂的腰牌。
实锤了也!
铁证如山!
深吸了一口气,作为一名有理想有抱负的正人君子,刘大人此时想到的并非个人得失。
他想得更加远大,他开始思考着,如何弹劾才能搬倒东厂这头洪荒巨兽。
这简直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
东厂于永乐十八年由成祖手建,迄今已六十余年。
成祖一反太祖关于宦官不得干预朝政的禁令,为直接控制大臣动向而设立此强力机构。
东厂权力在锦衣卫之上,只对皇帝负责,可不经三司随意监督缉拿臣民,开大明宦官干政之端。
这样权柄赫赫,盘根错节,根深蒂固的庞然大物,岂是他一个蚍蜉可以撼动的?
然而,“天下事有难易乎,为之,则难者亦易,不为,则易者亦难。”
“士不可不弘毅!”
士大夫修身治国平天下的家国情怀在刘大人胸中翻滚。
他深知,朝廷中如他这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若是能联合起来,事情并非不可为……
须得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
刘大人也不急于回京了,便就近在三道沟村找了间还算干净的庄户住下。
一边开始写奏折,一边思考着如何联络同道的事情。
什么海图海禁的事情与扳倒东厂比起来,简直是弱爆了好不好。
上天在关掉刘大人烧海图名扬天下这道窗的同时,给他打开了扳倒东厂的这扇门。
大事若成,刘大人的名声必将载入史册。
而与此同时,北京城里,东厂衙署前,因刘大人一事已乱成了一锅粥。
东厂喊起了撞天屈,赌咒发誓地说自己没派人拿过什么刘大夏刘小秋,谁信?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一个大活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失踪就失踪,谁信?
你当众人的眼睛都是瞎的么?
而且最可恶的是,面对众人的质疑,东厂不是摆事实讲道理,而是无理打压,将讲道理的众官员全部暴打了一个遍,当真是人人鼻青,个个脸肿。
“打得好!”头发花白的老御史刘允中颤巍巍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深吸一口气,他拣起自己掉落的门牙高高举起。
“老夫自束发受教,因背不上书被私塾的夫子打过手掌,因顽劣被父母打过后背,后来为官,因直言被先皇打过廷杖,自此之后再未被人打过。
哪怕是当年随先皇征土木堡,与鞑子血战,也未曾受此重伤。想不到啊想不到,今日只是直言说了一句‘放人’便被人打得死去活来,老夫倒是要问问,这还是不是我大明的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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